似乎是那“殿下”三字镇住了暴怒的帝王,他的身子狠狠一顿,那充斥着滔怒火的面容之上出现了愣怔之色。

    陈德见明帝停住了动作,这才敢抬头,心翼翼地开鳞王一眼。

    当他看见帝王面上的暴怒,愣怔而后专为阴沉地神色,心中骤然松下一口气。

    看着明帝这般神色,陈德便知道殿下的名号起了作用,这一场怒火究是度过了。

    眼角余光瞥向前方尚还捂着胸口的太子殿下,陈德眼眸之中所有复杂的神色,最终化成心口的一声轻叹。

    这对父女到底是何以变成这般模样?虽然民间都有,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这一法,但是,他是眼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

    他知道太子殿下并不是这样的人!

    记得先太子妃还在世的时候,太子殿下对殿下的宠爱可谓是能与陛下相较的,如今何以变成了这番光景?

    太子殿下这是将自己的儿女生生地往外推哇!不殿下如今对她这位阿爹之间的情感日益僵硬,便是太孙如今对太子殿下也是分外冷淡。

    亏得如今太孙殿下尚还在外头,否则若是如今太孙殿下在场……

    那场面,陈德想都不敢想!

    话,先前他看着太子殿下与殿下离去的身影,他心中便已隐隐地感觉到不安。

    这边他方才与陛下禀明,陛下原本也是打算在批完手中的折子之后便去朝阳阁瞧上一眼的,以防出事。

    但是,帝王手中的折子还没批完,便又舍人来禀,是朝阳阁碧梧在殿外候见。

    听到“朝阳阁”这三个字,无论是陈德,还是那正批着折子的帝王面上的神色均是一顿。

    相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眸之中分外明晰地瞧见了忧虑之色,他们心中明白,这是出事了。

    果真,帝王边步履匆匆地一路往朝阳阁的方向赶,边听着身后碧梧带着焦急的回禀之声,面上的容色可谓是愈发阴沉。

    待明帝带着身后的众人浩浩荡荡地赶到了那禁闭的殿门之前,唤了几声也不见人回应之后,当即便叫人破开了门。

    而这殿门一开,看到的便是殿下昏倒在地的模样,那脸上甚至还挂着泪珠,瞧着好不可怜。

    且又有谁能够想到,这位祖宗一昏,便是整整一夜。

    而太子殿下,祖宗她阿爹,也被愤怒的帝王责罚,在那殿门之外生生地跪了整整一夜。

    余光瞥见太子的面上仍旧是一片清冷的漠然,未有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动容,好似里头尚在昏迷之中的人,与他没有丝毫关联一般。

    见此,陈德的心中不由地又是一叹。

    而明帝看着自家儿子脸上的漠然神色,只觉得分外刺眼,凝视着楚桦的眼神之中似乎杂糅着分外多的情绪,瞧着十分复杂。

    “所有人都给朕退下”明帝垂眸瞥了眼抱着自己身子的陈德,只一眼便叫他自觉地松开了手。

    而跪了一地的宫婢舍人也在帝王话语落在的那一刻,低着脑袋飞快离去,人一去,院子便骤然一空。

    如此,院中便只剩下了明帝,太子以及起身回到明帝身后的陈德。

    静默半响后,明帝看向前方跪直着身子的自家儿子,目光在他那淡漠的面容之上流连,似乎是想从那神色之上看出些什么。

    几瞬之后,他终是对着楚桦开了口,言语是分外的平静,“你随朕来。”

    又微微侧首对着身后的陈德道:“你去替朕守着阿貊。”

    言罢明帝便率先往偏殿而去,而楚桦也捂着胸口,强忍着僵硬酸楚的双膝以及隐隐作痛的胸口,缓缓跟上去。

    陈德弯着背脊,直到两人都离去了才直了身子,只是他望向那对父子离去的背影,眉宇之中尽是沉重的担忧。

    他心中明了,只要是涉及殿下的事由,无关大,帝王都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即便那个人是他最看重的儿子,殿下的生父。

    但陈德也晓得,帝王已然收敛了怒火,想来该是不会再轻易对太子动手,如此,便已然是足够了。

    而如今最要紧的事由,便是如何让殿下快些醒来,否则那便真的是要出事了!

    如是想着,陈德便收回目光,转身匆匆地朝殿内而去。

    而此时的偏殿,因着所有的宫婢舍人不是候在正殿之中,便是被明帝赶到了朝阳阁外头。

    故而眼下的偏殿之中可谓是静寂非常,出了明帝与楚桦之外,再无他人。

    明帝端坐在软榻之上,凝望着低头跪在自己身前,一语不发的儿子,“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么?”

    然而,回应于他的,却是楚桦脑袋重重磕在地上的闷响之声。

    帝王死死地盯着自家儿子的动作,胸膛起伏地愈发急促,那呼吸声也是越发粗重。

    “虎毒不食子啊!阿貊是你的女儿,你怎能对她如此?”

    明帝看着眼前磕头不动的儿子,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的失望之色,“你可还记得当初答应过朕什么?”

    对着父亲裹挟着沧桑的质问之声,跪在帝王身前,且俯首在地的楚桦终是有了回应,“儿臣记得。”

    那声音清冷而淡漠,没有丝毫女儿昏倒在床久久不醒的,父亲焦虑担忧。

    明帝又定定地凝视着自己的儿子良久,半晌之后,他又沉声开口道:

    “你必须得要明白,如若你执意如此,将来失去的会是什么!有些事失去了便是失去了,即便是将来如何弥补那也是无用的……”

    帝王未曾见到,俯首的楚桦听到这句话语之时,那淡漠的眼眸之中漆黑的眼珠子狠狠地一缩。

    看着闷葫芦一般的儿子,明帝歇了气一般地轻叹一声。

    而后又想起如今还躺在床上的阿貊,心口一疼,瞪着眼前的儿子,气不过一般地又骂了一句:“犟种!”

    随后闭上眼眸,对着楚桦狠狠地摆了摆手,“你去吧,回东宫去。”

    “是,儿臣告退。”

    当楚桦转身离开之时,又听到身后传来的充满着沧桑的声音,低沉而沉重,沉重的叫他的步子不由狠狠一顿。

    “阿貊出宫是朕允聊,金矿之事……帝都定然会掀起一番风浪,她在外头比呆在帝都还要安全些。”

    “还迎…楚桦,你可别忘了曾向朕许诺过的事由!”

    “您放心。”

    完这三字之后,楚桦便复了步子,缓缓离去,神情仍旧是冰寒般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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