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苗余华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凝望着宋月的背影,久久无言。

    她知道,她们两人之间,到底是有了无法抹去的隔阂,再不复复往昔亲密无间。

    苗余华虽心中不舍无奈,但她却仍旧是束手无策,这到底是宋月自己的决定,她可以劝阻却不能强制。

    心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握住,攥紧,密密麻麻的疼痛之感由心头蔓延全身,叫她不住拧紧了眉头。

    眼眶之中的泪水更是在黑暗之中滑落隐没,滑落隐没……

    苗余华透过泪水朦胧的视线,凝望着背对她而卧的宋月,哑声:“阿月,你真的……已经决定了么?”

    回想方才那发泄一般的言语,苗余华的脑海之中不觉便浮现出多年以来她,阿月还有宁宁之间的相处时光。

    她记得三人相处之时,她总是与宁宁一同嬉戏胡闹,而阿月则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们笑。

    那样的日子平淡却充实。

    往昔岁月,她一直以为宋月一直都是笑着,与她和宁宁一般便也是欢喜的。

    但是,现下看来……阿月她并不快乐。

    在黑暗的遮掩之下,苗余华的唇角微微勾起,形成了一抹轻嘲的弧度。

    或许,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

    看着那冷漠背对着的身影,苗余华双眸微暗,眉宇之中缠绕这一股不出的复杂。

    嫉妒二字,果真便像是姆妈的那般可怖,它会蚕食一个人心灵的纯净,最终伤人伤己。

    从阿月方才如同质问控诉一般地言语之中,第一次,苗余华第一次正真体会到了那两个字的威力。

    过往那些曾叫她刻意忽视的某些细节,此时在苗余华的脑海之中一一闪现。

    比如,宋教习在夸奖宁宁时,阿月骤然僵在脸上的笑容。

    比如,南阳先生回来时,那条被阿月攥得死紧死紧的帕子。

    ……

    再比如,当年南阳先生带她们回书院,使人带她们走时,阿月看向宁宁的分外复杂的眼神。

    思及此处,苗余华唇边的弧度更大了几分,似在勉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翻涌着的情绪一般,双唇紧抿到泛了白。

    呵——

    心间骤然响起一声轻笑,苗余华不知道这笑实在笑她自己还是在笑其他什么。

    当这些被她可以忽视的画面如浪潮一般疯狂涌入到她的脑海,苗余华这才真正地发现原来她心里早就知道。

    而这些年的佯装不知,不过只是她一个饶自欺欺人罢了。

    联想到这些年来,宁宁对阿月之间那自始至终都似乎隔着一层薄纱的态度,想来她早就是察觉到些什么的。

    苗余华用心中仅剩的唯一一丝期待,在无边的黑暗之中等待着宋月的回答。

    然而,半晌之后,仍旧是一片沉静,那个背对着她的人,她一直视其为姐妹的人,好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

    不言不语,亦没有丝毫的动静。

    苗余华无声苦笑,看着那纤弱的背影,一滴清泪默默地滑落,随后湿润隐于发间。

    其实,不回答何尝不是一个答案?

    苗余华深深地在望了眼那背对着自己的纤弱身影,随后缓缓地背过了身子,合上眼眸,遮住其中充斥着的伤怀。

    她未曾看见,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背对着她的宋月,亦是紧紧地闭合着眼眸,枕上的面容尽是狼狈泪痕。

    这一夜,两个背对而卧的女子,虽然未曾宣之于口,但是她们心中却都明了非常。

    今次过后,两人之间的情谊再也无法恢复到往昔模样。

    ——

    在层层密林遮掩之下的一个洞穴之中,滋滋作响且不时迸溅出火星子的柴火堆,照亮了夜幕笼罩之下的一方地。

    楚曦坐在火堆旁,一双灵动的杏眸直直地盯着面前温暖且明亮的火堆,便像是在研究着那火焰之中的什么秘密一般。

    但那看似专注非常地神情之中,杏眸余光却是不住地瞥向身边的淡漠少年。

    少年手中拿着一卷古籍,眉宇微蹙,目光专注而认真,好似并没有注意到身边某个不断朝他看来的姑娘。

    杏眸又是飞快一瞥,目光掠过李宸手中那那卷古籍,楚曦翘鼻一皱,似讨厌似委屈般地撅了撅红若樱桃一般的朱唇。

    哼!

    她不甚明白,明明是两人独处之时,且也是夜深人静需闭眼快快与周公相会之时。

    自家大师兄何以宁愿看着那生涩难懂的古籍,也不愿瞧着他那顶顶好看动人,倾国倾城的师妹?

    拧眉思虑半晌都没想出个所以然的姑娘,苦大仇深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莫非是她的这张脸来不够漂亮?

    这年头方一升起,下一秒便被某个姑娘十分干脆利落地拍到了脑后。

    这不可能!

    她这张脸,可是连帝都里头那位十姑姑都羡慕嫉妒得牙痒痒的姿色!

    从到大专赞美过她容色的人那是数都数不过来,如此容色怎么可能是不够漂亮?

    这不能够!绝对,绝对不能够!

    眉宇之间紧拢成山峰,朱唇又抿了抿,暗中瞥向李宸手中古籍的神色,似幽似怨。

    她看到的那些个话本子,里总是会出现一种专与姐抢夫君的女子。

    她们多是那些公子的青梅竹马,也多是喜着白衣,性子柔弱之人,她表兄在与她及这类女子时,极喜称之为“白莲”二字。

    而这些白莲出现的时候,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夺走那些公子的注目而这时,姐也总会默默地看着公子与白莲的身影而后独自黯然神伤。

    眼眸一转,楚曦再一次幽幽怨怨,自觉隐秘地瞅了眼李宸手中的那本孤本,朱唇不觉之间撅的更高。

    感情那些个话本子里头的那些个白莲,到她这里便成了这些历经久远,文字晦涩的古籍?!

    唉——

    心中悠悠叹出一口气,楚曦实在是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

    时候,她在阿翁的身边长大,看惯了宫中女子花招百出,只为求得她阿翁一个侧目的争宠手段。

    但是不曾想,今日她要与之争宠的对象居然是发黄陈旧的古籍……

    楚曦心中百转千回,默默超李宸那处一点一点挪去的身板也未曾停止过动作。

    眼角余光瞧着与自家大师兄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眼咕噜滴溜转,那双杏眸之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狡黠光亮。

    心中缓缓升起一股子隐秘的欢喜,而且这股欢喜随着时间流逝,距离的缩短而越来越深切浓郁。

    快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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