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了?

    楚曦骤然间想起自己做的那个荒唐至极却又觉着真实无比的梦境。

    “在我昏睡之时,可有发生什么异常之事?”

    “异常之事?”碧迎似是骤然之间想起了什么,“要异常之事那还真是有一件,不过这事儿也是先时婢子去主院唤人时,在路上听几名洒扫婆子言及的。”

    如此一,便是连碧池也朝她看来。

    碧迎想了想,“是昨夜邓林之中又传出了动静,而且是这次动静比先时的几次都要大,在前院洒扫的婆子大半夜的便听到了一阵阵儿的马蹄声。”

    楚曦眼眸微垂,浓墨般的杏眼之中似是有着叫人看不透的思绪,像是隔了雨帘的水墨山林,朦胧得很。

    如此,便也能够解释她六皇叔为何是从外头回来的了。

    六皇叔既是奉命为邓林而来,昨夜邓林出了动静,各方异动,自然也是要亲自前往看一看的,倒是也不晓得此番他们可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碧池,你去瞧瞧我师父可已起身”话语一顿,她又道:“若是起身了,便请人来一趟,便我有事欲与其请教。”

    “是。”

    碧池看了眼面色仍旧惨白的楚曦,警醒一般地瞪了眼碧迎,转身匆匆而去。

    见人出了里间,楚曦微微撑起身子。

    一旁的碧迎见她欲要起身,便赶忙将其扶起,待她半坐之后立时往其背后塞了一个花开富贵的殷红迎枕。

    身子微微后倾,楚曦靠在迎枕上,拧眉。

    此番这病来的未免有些太过蹊跷,便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此病因何而来,来势汹汹,叫人猝不及防毫无招架之力。

    但是她有种感觉。

    这病定然与昨夜的那场梦境有关。

    就好像那场梦是以燃烧她的生命为代价,梦醒之后,她能够无比明晰地感受到她的身子有多差。

    便是坐起身子的那一瞬间,她都觉着眼前一黑,脑袋昏沉,若是身边没有碧迎扶着,她恐早早的又跌将回去,这一点,叫她害怕。

    自离开帝都去往书院之后,不,更准确地是自从初见虚空之后,她的身子便在没有缘由地逐渐变差,便是阿华为她把脉也查不出个所以然,直道是她身子太过虚弱的缘故,养养便好。

    但是楚曦清楚,她的身子是养不好的。

    而这件事由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并非是不想活长久,而是心中自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的病不能够叫任何人知晓,便是连她的阿翁也不可以。

    如今叫她害怕的身子,再加上昨夜的那场梦,她的心中有很多疑惑,想要她那便宜师傅来解答,而对方肯不肯开口告诉她,这便不再楚曦考虑范围之内了。

    毕竟这各凭本事不是?

    楚曦敛了思绪,“起身梳妆吧。”

    既是要见人,总不能如此披头散发面色憔悴地去见,总要好好收拾一番。

    否则便是有失礼数之事了。

    怕高热复起,穿好衣裳之后,碧迎还给她披了一件烟色披风。

    梳完妆,楚曦便坐在窗边的榻上,静候人来。

    因了并未打算外出,故也没有戴什么钗饰步摇,只用了一根圆润光泽的桃木簪将一头青丝松松挽起便罢。

    为显气色,她还让碧迎给她打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几名婢子鱼贯而入,碧迎从她们手中的托盘中拿了一叠叠精致的糕点放在榻身上的矮桌上,又将一碗熬得稀烂熬出一层米油的白粥放在楚曦手边。

    “姐先用些稀粥垫垫肚子,六爷离去之前特特留了话,是晌午时分便来与姐一同用膳。”

    楚曦拿着白瓷汤匙,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碗里的粥,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白粥,虽觉得腹中空荡,但是却无甚胃口。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如今虽是病愈,但此番染疾,六皇叔自然是要来好好安慰安慰她的,毕竟纵使没什么感情,也要叫那面儿上能过得去。

    如此虚情假意,便是皇室中的情。

    没过多久,碧池便回来了,但是她的身后并未有人。

    远山青黛蹙其,楚曦看向归来的碧池,“怎么回事?”

    “回姐的话,婢子并没有看见李先生,听院中的厮,先生一早便走了。”

    “走了?”

    楚曦的眉宇蹙得更紧,这怎的走便走了?

    是无意恰巧,还是故意避开她?

    “是”碧池又将手中的一个包袱递上,“这是先生交代厮,是必须要交到姐手中的。”

    楚曦打开包袱,里头赫然是两本厚厚的书,书上还放着一封信。

    她盯着那封信半晌,素手打开信封,从中抽出信纸——

    “乖乖徒儿,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为师我怕是已经在千里之外了,所以不要派人寻我。”

    这语气,就差没写你找不到的,歇歇吧,这句话了,便是没见到便宜师傅写这封信时的表情,楚曦也能够想象得到,那是如何个得意洋洋的嘚瑟劲儿。

    蹙起的眉宇松了几分,心中的沉凝也是瞬时散去不少,她敛了敛心神,继续往下看去。

    “你丫头鬼心思极多,此番邓林一遭,我知你心里头定然是暗自团了许多的疑惑,正暗搓搓地欲逮为师来解惑,但你如今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也该是要收敛着些,很多事由不是如今的你该操心该管的。

    那俗话得好呀,这人啊,知道得越多他就死的越快,丫头,你是不?”

    楚曦唇角微抽。

    呵,这还都威胁上了还是咋地?

    但是这言外之意......

    杏眸冷凝,她心中思绪翻涌不歇。

    这话是什么意思,告诉她能够让她知道的他都告诉她了,至于不能够告诉她的叫她憋着些,不要思虑太过想太多,否则就会短命早死?

    而那些如今不该她知道的事,将来她都会知晓?

    那

    什么是如今该知道的事,什么又是如今不该知道的事呢?

    楚曦心中像是被一团阴沉沉的乌云盖顶,一片冷凝,有些透不过气来。

    但是看到这里,也能够确定便宜师傅离去便是故意躲着她,不让她问她如今不该问不该知道的那些事由。

    她接着往下看。

    “你须谨记,世间万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切均如梦幻泡影,真假亦可,故如今的你,有些事由是勉强不来的,若是强求纵使付出再多得到之后也终会如手握细沙,尽数逝去。

    另即便为师不在你身边,课业也不能落下,故为师留书两本予乖乖徒儿,在没有为师在旁的日子里好好参详。

    丫头敬重无比的师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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