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姐之间的龃龉,这是管事也不好出口的。

    更别周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那些个坐等着看好戏的人了,几乎便是再陈安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周边骤然变得安静无比。

    凌月看了看身边默不作声的人,在看看杨月荷那涨红着脸发着颤颤的身子,咬了咬唇,莲步微移来到她身边,扬着笑打着圆场。

    “这原也没什么,不过是月荷妹妹见楚姑娘眼生故而上前与其打个招呼罢了,来今日安安生辰,我还未与你道贺呢,今日来时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给你备了一份礼,虽算不得有多么珍贵,但还是望安安莫要嫌弃才是。”

    “多谢凌家姐姐,姐姐亲备的礼物心生欢喜尚且不及又怎会厌恶?”

    陈安面上扬着笑,望着凌月温婉的笑意,心下却是不住地翻个白眼。

    当她是傻的不会看,还是觉得她蠢笨好糊弄?

    打个招呼能叫平日恨不得将下巴抬到上去的杨月荷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恨不得钻到地里头去?

    若是真可以,她倒是想要与这位楚姑娘好好学上一学,便是要交什么拜师礼她也可以!这杨月荷张扬跋扈,日日拿余光看人,她早便手痒痒地想将其收拾一番了。

    陈安双眼一转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正主,“当真是如此么,楚姑娘?”

    楚曦不可置否。

    对方如何解释与她倒是无关,但只要她一开口,保不得陈安便能够认出了她来,明日离去在即她并不想让她认出自己从而旁生什么枝节。

    因而她并未什么,身后的巧慧及时上前对着陈安不卑不亢地拂了拂礼,“我家姐前日感了风寒,昨日方才好全,喉间肿痛未退故而无法多言,还望陈二姐见谅。”

    这一番言辞下来也是尽全了礼数,堵了那些认为楚曦高傲拿乔之饶口。

    倒是凌月的眼睛不住闪了闪。

    到底是否感了风寒,她不得而知,但是之前与她搭话时对方的话语虽是沉了些,但也是听不出来有什么梗塞喑哑之感的。

    所以这婢子了谎。

    凌月扬了笑悄悄扯了扯杨月荷的衣服,“原是如此,楚家妹妹你也真是,这种事早便该聊。

    我呢,方才杨家妹妹定然是误会了,觉着你不搭理她,方才生气了呢!

    这下好了如今这一遭误会也算是除了,你们两个也不该如此像个稚童一般相互生气着了。”

    此话一出,楚曦深深地看了眼温婉言笑的凌月,指腹不动声色地摩挲着袖口处的精致绣文,也不话,就如此静静地看着对方表演。

    啧啧啧,真是没想到,这人唱戏的底子还是不错,言语婉转,容色生动的。

    没瞧见周边之人都不由被其吸引了么。

    短短几句话,便将自己划在了事外,又将杨月荷挑衅之事偷换日,换成轻描淡写地好心招呼。

    不仅如此,末了还不忘记给她挖个坑。

    分明是对方挑事在先,可凌月这一番言语下来,若是再紧抓不放那她不就是成了她口中哪个不懂事的稚童了么?

    呵,这凌月一箭三雕,不曾想倒是个有能耐的。

    凌月喜欢唱戏,实则这也没什么,她也喜得当个看客,可若是人家把这戏唱到了她的头上,楚曦心中便很不是滋味了。

    杏眸一斜,瞧了眼边上的巧慧。

    巧慧暗自得令,笑着对凌月道:“凌姐放心,我家姐便是个顶顶良善大度的,必不会再慈事上计较。”

    陈安乐呵呵地杵在旁边看戏,见凌月吃瘪,心中那是叫一个喜不自胜。

    凌月容色一僵,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温婉笑意。

    对方大度良善,那紧追不舍挑事的杨月荷又是什么?

    且那一句不计较事,不仅是讽刺了杨月荷,也更加讽刺了她,毕竟此番她出言在两人之间调和不就是在计较着了么。

    凌月睨了眼楚曦身边容色清秀的丫鬟,没想到她竟是个伶牙俐齿的。

    感受到周遭之人落在自己身上的不明目光,她近乎便是要咬碎一口白牙,但好在仅存的理智让她不至于暴走。

    与楚曦陈安招呼了一声之后,便将不情不愿的杨月荷快速拽走。

    她知道若是再待下去,保不齐真会叫人撕了面具,破了功。

    见正主离去,周遭看戏之人也逐渐散去,原处唯剩下了楚曦与陈安几人。

    “既然楚家姐已经到了这里,你也快去前头,去带其他的姐吧。”

    陈安支开管事之后,探究地看着幕篱上垂落的白纱,白纱之后面容朦胧,这身形这隐约面容怎么看怎么熟悉。

    但对方到底是戴了幕篱,便是看得再是仔细,也只堪堪见得大致轮廓罢了,根本就无法真看出什么。

    心中暗道一声可惜。

    原本还想着是如何的姑娘,竟是一来便是能够叫凌月吃瘪,想着见见对方英啄。

    可惜如今周遭之人离去,也不见她摘下幕篱,不过对方不愿,她也不能强求不是,只想着介时宴席上到底是有她露脸的时候,不必急于现下一时,只等着便是。

    想透这一点,陈安便自宽了心,笑着与对方招呼一声之后,便也带着身边一群人徐徐离去了。

    就是不前头喉痛之言真假,她也是看得出来一点,这楚家姐要么是个默言喜静的,要么就是高傲瞧不起饶。

    如此这般,无论是哪种,她也不好再在人家面前杵着了不是。

    直到眼见着陈安等人离去,巧慧这才颇是不忿得开口问道:“姐,方才怎的就不直接了那杨家姐的事由?”

    一想到方才那事由,巧慧便觉得心里头团着一股子气儿,憋闷不已。

    只要是眼没瞎耳没聋心没黑的,都知道方才那分明就是杨家姐突突地冲出来没事儿找事儿挑衅来的。

    就算是后头那凌家姐给那杨家姐找补,那周遭诸位也不是睁眼瞎,就问哪个不是心知肚明?

    巧慧越想越觉气愤,觉着就不能这般轻易放过那找事儿的杨家姐。

    此番这场宴,是六爷想着姐大病初愈一直在房里头待的闷烦,来散散心的,可如今心中闷烦倒是还没散成,先自招来气愤!

    “别着急呀”楚曦见丫头那气鼓鼓的模样只觉好笑,末两底是不紧不慢地道了声:“到底是在人家的宅子里。”

    近日还是人家的诞辰宴,再怎么着,也得先给人家一个面子不是?

    再,这事儿也没什么,离开前她自有无数种法子处理,而真正挂在她心上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由。

    幕篱之下,杏眸沉沉,凝视着拱月门之后的那片灼灼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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