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之声缓缓作响,马蹄达达飞快地向前行驶。

    车厢之中,楚曦戴着幕篱斜斜靠着身后锦垫,一手捏着青瓷茶杯送至唇畔轻抿,一手拿着一本册,杏眸微垂,无声看着。

    册子是今晨一早,暗一悄无声息地送到她手中的,里头记载着的均是夷州城中各大经营有米粮营生的商贾。

    是她昨日下的命令。

    昨日,晚膳十分,主院老夫人那头确是遣了人来请她一同用膳的,但她终究还是婉拒了,原因无他,只是不想多生什么事端。

    人前用膳,如此幕篱便是戴不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人多眼杂的,难保不会出什么事由,须知朝阳公主还在宫里头呆着呢,若是这里的人记了她的面容,便是如今没有什么事,今后难保不会惹出什么祸端来。

    如今出门在外的,不比在帝都中,万事都有阿翁兄长们为她端着,楚曦私以为自己还是尽可能低调些,少在人前晃悠的好。

    便在楚曦思索之时,马车慢悠悠地停在了一户府门前。

    外头暗一的声音骤然传入车厢之中,“姐,到了。”

    楚曦回神,收了册子。

    暗一恭敬地停在车厢旁,跟车的厮飞快地拿了脚踏放在车旁。

    一只素手挑起车帘,暗一立时低了头视线微垂,见微泛涟漪的裙摆出现在视线之中后,自然而然地高抬了胳膊。

    楚曦撑着他的胳膊缓步下了脚踏,脸一仰,幕篱倾斜,前方府门上方的暗红为底的匾额上,两个乌色大字赫然而书——刘府。

    夷州刘府,刘华安,是那册子上所录的第一个名字。

    刘华安,是夷州城土生土长的商贾,祖上三代行商,娶了同为商贾的贾氏女,育有一子一女,长子现一十有五正于西州远明书院读书。

    而刘家经营着的是夷州最大的粮铺,而那贾氏的娘家在夷州亦是有三家粮铺。

    此人在夷州的地位不低,若是能够拿下他,那么夷州大半的粮存自然而然是能够收在手中,且,如今夷州城内粮铺商贾们相互勾结,宛若铁桶一般,若是想要一举击破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毕竟俗语有言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些商贾在夷州城盘踞多年,若强攻,怕终不过是个尚五百自损一千的结果,不仅如此,如今她的身份也是个不能够见光的,若真的闹出大动静,引得八方瞩目,这对于她而言就是大大不利。

    然铁桶虽牢,但是是这只铁桶破了个口子,那么要想击破其他也就很容易了。

    ——

    刘华安本在书房里头打着算盘,仔细对着近日来的收利。

    “老爷,老爷?”

    外头骤然响起一阵嘈杂之声,随后书房的紧闭的房门被叩响,管家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手下算珠飞走,刘华安的动作骤然一顿,看看账册上所录的数目,再瞧瞧手下算乱聊算盘,心中烦躁之感顿起,眉头紧拧,沉沉了句:“进。”

    看着进屋的管家,他将手下的算盘重重的扔在桌上,面上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他最好是有要是禀报,否则......

    进屋聊管家有如何感觉不到空气之中的凝滞与自家老爷阴沉的目光?

    心中只能暗自叫苦。

    刘府中有规定,若是老爷在书房算账,若是没有什么大事,是没有人敢轻易打扰的,之前曾有个不知规矩的厮在老爷算账时无意闯入,打扰了他核对账目,老爷大怒,登时便唤人将人给拖下去了。

    至于那厮最后的归宿......

    记忆之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刺目的猩红,管家心下一凛,脑袋垂得更低了几分。

    “发生何事?”刘华安的嗓音低沉。

    “回老爷的话,门房来报,是来了个姑娘想要拜见老爷。”管家一五一十地汇报着。

    姑娘?

    刘华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近日他并不曾与人去过什么花柳之地,也没有听过会有什么远方亲戚要来打秋风,如此这般,如何会有一姑娘上门?

    若单是个姑娘来上门,没有拿出什么信物,门房该是早早赶了人去,不会如此报到管家这边来,且若不是那姑娘有什么底,管家也更是不可能在他算漳这个关头,冒着被他呵斥的风险敲门打搅。

    果然,下一刻管家便道:“那姑娘的手中有枚玉佩,是上门有要事想与老爷相商。”

    听得玉佩二字,刘华安的目光沉了沉。

    管家是家生子,是从便被他父亲安排在他身边的,与他经历了大半辈子,无论是眼界见识自是比一般人都要高出许。

    能被他这般提在口中的玉佩,自然不能够是个普通的。

    管家上前几步,声音压得极轻,“上头刻的是古纹麒麟。”

    刘华安眼皮猝然一跳,霍地睁大双眼,定定地看向管家,心飞快地跳了几下,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飘,“当真?”

    见管家颔首,他端不住了,绕开案桌,飞快地便往外头走,边走边吩咐道:“赶紧将人好生引至客厅,上好茶,仔细侍奉着!”

    在院中候着的门房一愣,“……哦,哦,哦,的立马就去”回过神,一刻不敢耽误拔腿便往外头跑去。

    管家跟在刘华安身后,快步朝着客厅方向走,一路匆匆。

    “你赶紧先一步去将客厅安排好,心着些”刘华安似是想到什么,又道:“要上好茶,去把我收着的那盒碧螺春拿出来,还有告诉下边伺候的人紧醒着些!”

    可万不能将人给得罪喽。

    管家应声而去。

    刘华安步子匆匆,心中震荡未息,仍旧觉着自个儿的心脏扑腾扑腾的。

    只一想起方才在书房中管家的那话,心中激荡便是如何也无法平息,又是激动狂喜又是战战不安。

    他个爷呦!

    那可是古纹麒麟的玉佩啊!

    以他的身家,玉佩自是见过不少,纵是稀世难得的珍品也有幸见过几枚。

    可是麒麟古纹的他却从未有见过。

    并非是因为它价值难以估计,而是因为古纹麒麟乃皇室图腾之一,代表着身份,非是一般人所能够拥有之物。

    不是皇室中人,若是在玉佩上私刻古纹麒麟……那便是僭越,一个不心可是要招惹来踏大祸的。

    如今来的那位姑娘竟能够堂而皇之地拿出那玉佩,自然是不能够随意待之。

    刘华安敢打包票,那姑娘即便不是皇室中人,也必然与皇室中人有所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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