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陈先生一惊,也顾不得规矩,抬眼便见得楚曦愣怔的模样,她的脚边静静地躺着碎成片的粗碗。

    “殿下?”他又轻声唤了声,心中暗暗道遭郡王殿下离去前,对他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地让他万要照顾好这位小公主。

    若是这位在这时候出了啥事……

    陈先生立时一个激灵,心下担忧不已默默念佛,赶忙小心翼翼地朝她看去。

    生怕自己不留意一个错眼,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公主便会出什么差池。

    好在,短暂失态之后,她很快便敛了神色,只是交叠于膝上的手却是不住发紧,失了红润血色。

    她眨了眨双眼,看向陈先生,朱唇勉强勾起一抹笑意,“我没事,陈先生放心,方才不过是一时失神罢了。”

    一时失神?

    先时言及北境诸王子夺位之时,也不见得这位有这样大的反应……

    陈先生轻笑不语。

    突然间楚曦抬眼,直直地看向他,开口:“陈先生,我……”

    话未道完,她却是顿住了话语。

    陈先生疑惑非常,“殿下若是有什么事由尽可交待与草民,草民定当会尽心竭力。”

    未完的话语在楚曦喉间滚了滚,杏眸微垂,望向递上的瓷片,她闭了闭双眼,心中几番犹疑,却是再未开口。

    半晌之后,她也只是笑笑,“没什么。只是想要问一问,如今军营里头的粮草能够撑到什么时候?”

    虽然陈先生也知道楚曦定是有事相瞒。

    但是说起这个,他紧蹙的眉头到底是松了几分,容色也不似先时那般凝重。

    “原本营帐中的余粮确实是有些难以为继,本最多也只能够支撑半月光景,但昨日殿下带来到米粮真真可谓是场及时雨。

    有了这些米粮,便能够再多撑上几日。”

    半月……

    楚曦细细算了算,半月光景,乾州的粮草也该是要送到了。

    她看向陈先生,缓言道,“先时来前我便已然派人拿着阿翁的圣旨,快马去乾州调粮,粮草从乾州疾运而来,半月也是尽够了的,故而也不必再特特紧着那些将士了。”

    陈先生自然知道楚曦口中的“阿翁”是谁。

    虽然这事儿,郡王殿下已然与他说过一遍,但是,这也不妨叫他再高兴一次啊!

    他登时便将双眼笑得眯成了缝,他抬手真心诚意地对着楚曦行了一礼,道:“如此,我便替营中将士们多谢殿下了。”

    他与郡王殿下一起来到此处,与众将士多年相处,其中自然是有些共患难的情谊在的,连月见将士们个个食不果腹,他亦是难受的紧。

    便像是食鱼之刺卡于喉间一般,上下不得,叫人难耐。

    如今能解决将士粮草之事,他自然是万分感激,亦也是万分欢喜。

    “对了”正事说得差不多,楚曦又思及自家从醒后便不见人影的阿兄了。

    她问陈先生,“你可知阿兄去了何处?我听素娥说,阿兄是一早便领了队人离开的。”

    看营中平静无波,与陈先生镇定若素的模样,她倒是不担心阿兄会出什么事由,若当真有什么事儿发生,阿兄定会是看着她回夷州了,才会去办事儿的。

    “哦,郡王殿下啊,郡王殿下他……”

    陈先生想到楚渝去往之地,猝然一顿,话语一转,抬了神秘莫测的笑意,对着楚曦说道:“想来郡王殿下很快便会回来的,介时殿下何不亲自去问一问?”

    楚曦明白了,这是卖着关子呢。

    他想要卖关子,她也不追问,总归她只要知晓阿兄没去什么危险之地,且营中没出什么事由便成。

    人么,总归会回来的。

    就想陈先生所说的那般,最多等阿兄回来了,她去问上一问便是。

    楚曦想了想问:“最近可还有要派去北境的探子?”

    “有。”

    “那好”她微微颔首,沉声道:“此去之人分成两队,一队按先时那般伺机潜入北境可汗大营,刺探消息。

    而另外一队,你让他们想法子去天池探一探,看那天池是否当真消亡。

    并且,再混入北境之人之中,我要知道,除了天池消亡之外,近年来北境可还有发生什么特别之事。”

    陈先生沉默,暗自瞅了楚曦一眼,思衬半晌终是低低应了一声是。

    原本他不该应下,也不该与这位谈及朝政之事,毕竟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古律,况且这位还是太子之女,太孙胞妹。

    便单是看在身份,也应当避讳。

    但这位向他展示了一般女子所没有的胸怀与远见,更甚在她一步步与他言论时,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上位者运筹帷幄之感。

    这令他不由欣赏且折服。

    南楚帝王亲自教导出来的姑娘啊——

    再说了,今晨楚渝离去前也特特与他吩咐过,如此他还需担忧甚?

    “陈先生,不知阿兄可曾与你提及过我相见的那些人……”

    “有的有的”陈先生忙道:“郡王殿下离去前特特与草民说过。”

    说着他小心问道:“殿下可是现下便要见他们?”

    “嗯”楚曦不急不缓地应了一声,随后她又看向陈先生。

    “还麻烦陈先生带他们前来,昨日米粮刚到先生自然还有许多事物需要处理,带了人来之后,先生便去理事吧,军中事由不好耽搁。”

    这是说带人来了之后他便需离去。

    换言之,这位殿下是想要单独见那些人啊,可这是为什么呢?

    陈先生有些想不通。

    那些人他知道的,突然间来军营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且也不知为何郡王殿下竟还当真收下了这批来历不明的人,并且对他们多番训练。

    更甚有时还亲自教导。

    这般看重,他在郡王殿下多年,也不见得他对什么军士另眼看待的,这许多年也算是就这么一次。

    难道,那些人与这位有关?

    陈先生暗暗猜度着,然而很快他便自行否决了自己的猜想。

    不应该的。

    若是那些人当真与这位有关,那她为何要将人送到这处?且这亦是没有动机啊。

    若说是为了培养暗卫死士……

    且不论这位身边何曾缺过这些人,便说当真是缺,当真是想要亲培养一批人于身边作亲卫,为何要舍近求远?

    不说直接将人交给今上培养省时省力,便是交给长孙殿下也好过大老远将人送到这处荒凉的军营之中。

    更况且,军营中只有行军打仗之法,哪里会有什么训练死士暗卫之术哇。

    这般费时费力,还没有必要,他当真不觉得那些人是这位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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