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点了点头,“那些人如今可还好?”

    楚曦自是明了阿翁想要知晓什么,“他们都活得极好,隐藏得极为隐秘,住在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若非是机缘巧合,想来阿貊也是寻之不得,如同千百年来那些暗中探寻的人那般无疾而终的。”

    这是实话。

    先不论那山谷的入口是如何隐秘得叫人轻易难以察觉,便说是山谷外头那片被布了幻阵的林子就已经足够隔绝外来之人,让里头的人不受打扰。

    况,她还是一个中了招的……

    楚曦脑海中骤然闪现些许凌乱的片段。

    冗长宫道里,长长青丝与殷红的披风飞扬,夹着雪粒子的风挂在脸上很疼。

    可她却无瑕顾及这些,杏眸之中尽是哀绝与慌乱。

    身后安嬷嬷等人容色慌张,似是在唤她停下,可她却恍若未闻,不知疲倦,只晓得不断地向前奔跑。

    跑尽宫道的尽头,画面有是一变。

    政和殿前站满了人,前入目皆是素服伤绝模样,哭声萦绕在这片空际久久不歇。

    她推开了所有欲要阻拦于她的人,不管不顾地奔入殿中……

    “楚曦!”阿爹的声音骤然从后头响起,楚曦浑身一颤,骤然回神。

    “小阿貊?”

    一回神便见着阿翁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楚曦直直地望着面前的明帝,神情呆滞,杏眸中充斥着仍未褪去的惊恐……

    她的脸色惨白得跟瓷娃娃一般,美丽脆弱,似乎轻轻一碰便会变成一地的碎瓷,明帝的心似是别人狠狠一攥,疼痛不已,“怎的了?是累着了,还是魇着了?”

    话语中的小心翼翼叫楚曦心头一滞,她扬了笑摇了摇头。

    娇声道:“不过是突然想起一件事罢了,阿翁自安心便是,小阿貊并未觉得身上任何不适。”

    然而,她未发觉,她扬起的那抹笑意看在他人的眼中是何等的牵强。

    更何况那人,还是将她从小便抱到身边照顾,桩桩件件都不曾假手于人,在这世上最是了解她不过的阿翁。

    明帝望着楚曦,将心中的忧虑压在心底,似是恍若未觉一般地拉着她的手,眯了双眼叹息一般地说道:“千百年来从未有人停歇过对这事由的探寻,倒是没想到最后是我们小阿貊将其寻了出来。”

    “更没想到的是,先祖留下的底牌竟是这个”明帝忽而一笑,“若叫那些个暗中想着“寻宝”的人知道了,定会惊掉他们的下巴!”

    见阿翁难得如此促狭模样,楚曦嘴角的笑容不住变得真切了几分。

    是啊,谁能够想到先祖留下的居然是这个,而且还隐藏在那样一个地方。

    记得幼时换一身男装,偷跑出宫去茶楼听人说书时,也曾闻见有人谈及这个,那时候整个茶楼里头的观客,议论纷然。

    有说先祖留下的,乃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山的。

    也有说先祖什么也没留,觉着那么多人寻了那么多年结果甚么也不见的寻到,故认为先祖为后人留下宝藏,这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传说罢了。

    而认为有宝藏的人,或认为先祖将其藏于南楚一角,或认为其实宝藏就藏在宫中,更甚还有人认为,为避免心怀恶意之人得到它,先祖将宝藏运到了国外……

    总之有关于此的市井传闻真真是众说纷纭,各有各的想法。

    当初在山谷中清醒,听得……大师兄与她说了所有,知晓秦老等人的身份后,她心中尚有似幻非真之感。

    想起大师兄,楚曦双眼猝然一暗,不过极快地便恢复了往昔神色模样。

    不过如今她到也有几分明了,先祖留下这样一群人的苦心。

    明帝不动声色地将楚曦的容色看在心底,叹息般地说道:“不过也倒是难为他们了,原本与世无争的生活生生被打破。”

    楚曦闻言反握住了明帝的手,“阿翁,能够完成先祖之愿,他们很开心。”

    那些人到底是与先祖一同热血奋战过的那支名震内外的军队的后裔,先祖如此,那后人又怎会差到哪里去。

    明帝颔首,后也不再提及。

    他只慈爱地望着楚曦问道:“此番在外头过得可还快活?”

    楚曦心头一滞,愣了愣,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大师兄那清俊的面容,而后,方才旋即勾起盈盈笑靥,“自是快活的。”只是在回答时,她却是不敢对上他的双眼。

    她怕一对上阿翁那双似是能够洞悉世事的双眸,便会不自觉地暴露出什么,从而叫阿翁发现什么端倪。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与阿翁说有关大师兄的事由——或许是不愿叫阿翁担心罢。

    然,须臾后,楚曦听见自己低低出声。

    “阿翁,你说若是有人忘了一个人,那他是否还能够有想起的一天?”

    楚曦低垂着的双睫微颤,明帝挑着眉瞅她,也不急着回答,直到见她抬了头,方才不急不缓地答道:“若所忘记的人在那人心中足够重要,且二人有缘,冥冥之中他自会慢慢记起。”

    杏眸之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期冀。

    她之于大师兄该是重要的吧?

    而她能成为师傅的关门弟子,成为大师兄的小师妹,又与他多年相伴,相知相守,如此难道不能道一句有缘?

    楚曦心中填满希冀,大师兄定然会想起她的,若不然……若不然,她便再让大师兄认识她一次便是了。

    她素来大方且善解人意的,大师兄忘记她的事由,只要他们能够回到往昔那般,她便能不与她计较。

    纵使,昔日相伴岁月与那永远之诺只有她一人记得,也没关系……

    答完话,明帝狐疑,“你是不是又叫你阿兄去给你寻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了?”

    楚曦话语一噎,鼓了双颊,杏眸睁得大大地瞪了他一眼,“阿翁胡说些什么呢!小阿貊是那样的人么!”

    而后话语弱了弱,“最多是,最多是一路上阿兄怕小阿貊在马车里头太过无聊,遂”她不甚自在地咳了咳,努力说得理直气壮,“遂寻了些民间小说与我略略看看罢了。”

    民间小说?

    呵,什么民间小说是讲公子小姐花前月下的?自己养大的小姑娘是个什么德行,喜欢看什么,他会不知道?

    明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破不说破。

    最后末了还幽幽提醒道:“你长兄不日可就该回来了,趁着这些时日把带回来的东西好好整理一番,不然乱糟糟的便又要挨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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