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揭亲自来的。

    当初进京不久,他的身上就背了个任务。

    温宴想弄明白董治胜背后的主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彼时说的是稳妥为上,不用心急,三年五年都不要紧,只要别打草惊蛇就好。

    李三揭初来乍到,急也没用,就老老实实在工部做事,先站稳脚跟再办。

    前后快一年了,李三揭耐心地观察董治胜,却没有收效。

    董治胜真是狐狸里的狐狸。

    当然,钟侍郎也是狐狸,为人精着呢。

    李三揭看明白了,也就歇了从钟侍郎口中套话的心思。

    时至今日,李三揭琢磨着,机会应该是到了。

    工部、兵部被叫进御书房,运输上出了那样的大事,几位尚书、侍郎,谁也别想讨着好。

    没有发现夹带之事,京中坐着的官老爷们很冤,但有责任。

    这其中还牵连上了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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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治胜若不想倒大霉,他肯定得向背后之人求救。

    好歹先把自己摘出去不是?

    不然最后,全是神仙打架。

    李三揭猜到董治胜要出动,他就来这儿候着。

    万一被发现了,他也有说头。

    董尚书和钟侍郎停职,他一个人实在心里没底,工部那么多事务,他才来了不足一年,应付不过来,想请教董大人,又怕叨扰。

    总归,不至于让董治胜怀疑他另有算盘。

    李三揭运气不错,董治胜的轿子没有发现他,让李三揭顺利地跟上了。

    轿子换马车,马车再换马车。

    董治胜最后到了一宅子外头。

    他敲了敲门,良久,管事的引他进去。

    李三揭皱眉。

    这里头,他就不好跟了。

    看来得记下地址,明日让温子甫在顺天府里查查,看看主家是谁。

    正想着,黑暗之中传来“喵呜”一声。

    李三揭一愣,东看西看,才在墙边树上看到了猫的影子。

    这也不怪他眼拙。

    黑漆漆的,能找到黑猫,已经不错了。

    既然猫儿在,李三揭也就不费心了,转头就走。

    黑檀儿摇了摇尾巴。

    它本想跳到李三揭跟前,又怕李大人吓得大叫,这才只叫了声。

    毕竟,这些人胆儿都小。

    舔了舔爪子,黑檀儿跳进了宅子里。

    里头,廊下的灯笼都暗了,园中景致影影绰绰,只管事手中的那盏灯笼照着。

    董治胜走在他后头,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

    他干笑了声,道:“太久没有来,都不熟悉路了。”

    管事应道:“大人有一年没有来了吧?前回还说请您来尝尝笋羹的滋味,您最后都没有空来。”

    董治胜讪笑。

    那正是都察院进工部查韦仕贪墨的时候。

    一眨眼,都一年了。

    这一年,也是翻天覆地的。

    “主子总说,得小心行事。”董治胜道。

    管事脚步没有停,从前头传来的声音却很冷,语气里的客气还在,却也透了几分不满:“大人既知道要小心行事,怎么这个时候还过来呢?”

    董治胜呼吸一滞。

    管事看不到身后董治胜的反应,只继续说着:“眼下,主子烦事缠身,恐没有办法替大人周旋。”

    董治胜抿了抿唇。

    他岂会不知道主子麻烦大了呢?

    从御书房出来时,董治胜就清楚大事不妙了,可他多少还抱着些侥幸。

    沈家根基深,沈皇太后扶着皇上登基,皇上不愿背负骂名,只要都察院没有查完,沈家就还能搏一搏。

    平西侯府那案子,有人推墙有人扶,前后花了几个月,最后才定下罪来。

    沈家这儿亦是如此。

    以沈家的能耐,有这些时间,未必不能……

    可是,沈家被围了,沈临和沈沣要出府,被徐其润轻描淡写挡回去了。

    董治胜不是傻子,他知道情况不妙了。

    “我得来一趟,”董治胜叹道,“等主子那儿也被围了,你也好,我也好,谁也别想再给主子递信了。”

    管事啧了一声。

    想说董治胜别乌鸦嘴,可到底还是忍了。

    罢了,他也理解董治胜。

    他就是个管事,替主子打理这一亩三分地,听听消息,传传话,真到了挺不住的时候,查不到他脑袋上。

    董治胜就不一样了。

    越是官场沉沦,却舍不得手中的权势。

    董治胜跌一跤,别说是尚书官帽,兴许连命都跌出去了,能不急吗?

    管事引着董治胜到了一间雅间,亲手奉茶。

    等了一刻钟,一书生打扮之人进来,与董治胜行礼。

    “董大人,”书生道,“私运之事,就在你工部眼皮子底下,你要如何与主子交代?”

    董治胜苦笑:“确实不知情。我若知道,我会让人这么干?还顶着沈家的名头干?”

    书生喝了茶,润了润嗓子,也压了压心绪:“那依董大人之见,是谁干的?皇上故意设计的?”

    “不,不是皇上,”董治胜想了一晚上了,道,“事情应该是从兵部起的。”

    兵部和工部衙门挨着。

    朱桓和霍以骁给了兵部很大压力,董治胜看在眼里。

    毫无疑问,霍以骁很认真在查兵部。

    这不稀奇。

    毕竟,平西侯府的案子起于尤岑自尽。

    能弄清楚尤岑的死因,对于翻案大有益处。

    可四公子查着查着,突然转到工部来了。

    李三揭在其中出力不少,就像他今日在御书房里说的,他发现运输中可能出现了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私运。

    从此来看,这事儿不是皇上设计,而是抓住了辫子。

    “打着沈家的名号办事,已知的就是三回,”董治胜沉声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或者说,谁能不露馅就把事情办成了?”

    书生一瞬不瞬看着董治胜,半晌道:“董大人意有所指啊?”

    董治胜苦笑:“不过是向主子请罪罢了。”

    书生点了点头:“也是,推给那位,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位就是中宫皇后之子。

    能以沈家之名糊弄底下人,说明他本身就有沈家的脉络。

    朱钰不仅仅意味着沈家,他也是皇上的儿子。

    当亲儿子和沈家绑在一起时,皇上会怎么选?

    哪怕废一个儿子也要摁死沈家?

    还是会不得已让一步?

    书生笑了笑:“董大人的意思,会传到主子耳朵里的。”

    说完,他起身离开,出了宅子,融入夜色之中。

    他的身后,一只黑猫儿不声不响地,站在墙上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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