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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博克勒甄比此时正端坐在大殿上“建极绥猷”的匾额之下。

    阿林阿跪在大殿之上,双手高举自己刚刚颤抖着手写下的罪己诏和禅让诏。他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子悲伤又愤懑的气息,却也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无可奈何。

    格博克勒甄比端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身上脸上还残留着大量的血迹,铠甲战袍都残破不堪。明明一副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模样,却周身上下气势凝重,叫人不敢小觑。

    阿林阿的手都举酸了,他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王叔的脸色。他非常害怕哪一句话说错了,惹得格博克勒甄比发怒,直接下令杀了自己。

    好半晌,格博克勒甄比才从定神之中缓过来,深吸了口气,轻声道:“阿林阿,你抬起头来,看看上面是什么?”

    阿林阿依言抬头,一眼就看到肃慎文字写的那块匾额上的“建极绥猷”四个金色大字。

    阿林阿往日时每天都会在这四个大字之下坐上两三个时辰上朝,听取朝中大臣们的上奏,处理朝政事务。

    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就头脑清醒了些,发觉以前自己一直觉得这个小王叔总是对朝政指手划脚的,什么事情都要的搅合搅合,什么事情都要的参合参合,还经常性的挑剔自己的想法和处理事务的方式这里不对那里不对的。

    此时此刻成了王叔的阶下囚,他忽然就明白了往日里小王叔的所作所为明明就是父辈对子侄的那种恨铁不成钢,明明就是担心他年幼无知出了差错影响了肃慎国的大事。

    直到这一刻他才顿悟,原来王叔真的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他从来不曾觊觎过天汗之位。那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小王叔有了轨之心呢?大概好像是自己听信了爵府的馋言将他的王妃逐出皇家玉牒,还背地里谋划着与白国国君联手拘了他的一双儿女好炼制长生不老丹的时候吧?

    阿林阿一直以为自己与白国国君间的合作非常隐秘,但现在看来,小王叔他什么都知道。自己的一切算计都没能逃得过他的法眼。自己就算有太史令大人全力协助,提前将王叔的人手都给清洗了,却依然是败在了王叔的手上。难道真的是苍天有眼,自己倒行逆施报应不爽么?

    阿林阿心思百转千折,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正思绪纷乱不知想些啥的时候,就听到小王叔说道:“你把这四个字的意思给我说一遍。”

    阿林阿眼圈一红,答道“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天帝将善道赋予世人,使人们有常性,能顺乎其道的则为天子。因此建极绥猷的意思就是:身为皇帝,肩负着上对苍天、下对黎民的双重使命,既要顺承天意建立宏大中正的法则,又要顺应大道安抚天下万民。”

    格博克勒甄比冷哼了一声,目光如刀,质问道:“你可做到了这四个字?”

    阿林阿羞得低下去,无言以对。

    格博克勒甄比又有那么一瞬间,心里一软,可也只是那么一瞬间,他的心又冷硬如铁。命人接下阿林阿手中的诏书,翻开看了看,长叹了一声,对阿林阿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念在你逝去的父汗与我乃一母同胞的份儿上,可以饶你不死,但活罪难逃。打今儿起你便搬去你父汗的陵寝,去为你父汗守陵吧!”

    阿林阿只得磕头谢恩。被吉兰泰派人押送出了王宫,自去守他父汗的陵寝,了此余生。虽然活命,却也再没有出头之日了。

    格博克勒甄比也并不想在生活上克扣阿林阿,吩咐下去,阿林阿的份例依旧按亲王例供给,不得有半分克扣。

    吉兰泰那边早已将待在御书房里的大臣们给拘押了起来。

    格博克勒甄比现在没有心情处理这些人,已经抓到关押的不足为虑,反而那些还在外面没有拘押的才是当务之急。他熬了一天一夜了,因为精神一直处于崩紧状态,根本感觉不到饿,也感觉不到困乏,两只眼睛熬得血红的,却还是能瞪得溜圆的。

    格博克勒甄比担心有阿林阿一派的忠实支持者趁乱对自己妻儿不利,忙先叫吉兰泰派出一队精兵去杏林医馆守着,保护好葛覃母子。

    然后,格博克勒甄比才有心情叫人打来热水,胡乱的把身上的血迹清洗一下,伤口再涂上伤药,简单的包扎好,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他肃来爱干净,这一身又脏又臭又烂的战袍裹在身上当真是不舒服,只是一直没那个功夫更没那个心思去换掉罢了。

    待格博克勒甄比换好了衣裳,吉兰泰便将被俘的大臣一个一个的提上来,让格博克勒甄比亲自审问。

    事到如今,有那识时务为俊杰的大臣都不用动刑的,直接就跪地磕头求饶,将阿林阿的亲信名单,但凡是有一点嫌疑的都给竹筒倒豆子说了一遍。

    以这种方式登基的新君,刚上位第一件紧要事情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进行人员大清洗。格博克勒甄比也不例外。阿林阿登基时日虽然不是很长,不过两年有余。但是,培植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如果阿林阿已死,这些党羽倒还不算什么,大可以放他们一马。可如今阿林阿没死,就不好放过他们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追随阿林阿,要为阿林阿奔走翻身呢?

    格博克勒甄比这一次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一念之仁而养虎为患。他若是还是孑然一身倒不惧怕他们暗中使绊子,捅刀子。可他现在拖家带口的,人心险恶,他不敢拿人性做赌注。那就只好对不起了,于是,硬起心肠,开始了一场大规模的清洗。

    凌晨时分,鸡还没叫呢,就有不少人被冲进府里的士兵从被窝中给揪起来带走了。

    一时间,富灵阿都城内城外城皆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到处是斥喝声、嘶吼声,哭叫声,喊冤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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