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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狐萤

第四百四十章 冰糖雪梨和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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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莹妃一去不归,我们心里都不安生。原打算姐妹几个挤在一处睡了,但舞贵妃身子重,不能跟我们一起胡闹,所以打发人先好好的护着她送她回去,余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再聊天的兴致,人人心事重重,也就各自散了。

    朝安和明林倒是都留在我这里,刚才我们谈天说地的时候,孩子们困倦不堪,公主是早早被看出莹妃意思的乳母抱走了,朝安和明林后来实在熬不住,也都被各自的乳母抱下去洗漱休息。宋妃和婉昭媛一来对我放心,二来也不好半夜折腾孩子怕孩子生病,所以她们各自离去,约定好了明日吃过早饭,再来接人。

    “不能空手来啊!”我站在梨香苑大门前笑着送她们,“在我这儿又吃又睡的,得给银子。”

    “你可是明林亲娘,这银子我是不出的。”婉昭媛笑着啐了我一口,骂我是吝啬鬼。

    宋妃逼到我面前,摆出山大王的架势,问我要银子还是要命。

    “要银子。”我极其有骨气的说到,“反正你也不能弄死我。”

    “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那你睁开眼睛好好看仔细,但我告诉你,看我也是要给银子滴。”

    人都散了,我扶着酥酪的手,慢慢往回走。

    禄喜在我们身后关上了梨香苑的大门,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院子这会儿静默下来,静的有几分怕人。

    我停住脚步,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赶得也巧,正在我抬头的功夫,一块云彩飘过来,把月亮严严实实的挡住,一时间漫天星斗璀璨夺目,像是那日公主不小心打翻的宝石盒子,美则美矣,只是,我想看的月亮,没了。

    “这会儿倒是安静了,刚才我瞧主子揉了两次太阳穴,想是和几位娘娘闹得头疼。又没怎么饮茶,只顾吃那些点心肉脯,嗓子应该也干的厉害。主子现在要是不困,不如让厨娘给主子炖一碗冰糖雪梨,吃着润润喉。”酥酪察言观色,觉出我心里不怎么高兴,便故意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引。

    “这个时辰了,厨娘好生睡着,叫她干什么?”我懒懒的,不想回屋子,但又觉着外面冷,脚向前一步又收回来,犹豫不定。

    “没睡呢。”酥酪笑着往小厨房指了指,“莹妃娘娘派过来的十分妥帖,每日也都用心伺候着。刚才主子和几位娘娘在后院谈笑,厨娘怕有吩咐,还特意来找了我,让我有事只管叫她,说她留了灶火,人也喝了浓茶,就等着伺候娘娘们。”

    我顺着酥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小厨房里还点着灯。想必厨娘是坐在灯下,那影子正映在窗户上。

    “也好,你过去让她给我做些,做罢了就让她赶紧熄火睡觉,哦对了,别忘了给人家放赏。”

    酥酪点头快步而去,禄喜从后面赶上来,接替酥酪的位置,扶着我进屋。

    “主子。”小莲刚巡过一圈儿回来,身上凉森森的。

    她怕冰着我,也不往前来,进了屋子,就在炭盆边站着烤手。

    “都睡下了?”我边卸簪环边问。

    “两位皇子都睡了,乳母和宫人在照应着,娘娘放心。”小莲烤去了寒气就赶忙上来帮我收拾,我皱起眉头,在镜中与她对视。

    “公主没睡?”

    “还没。”

    小莲垂下视线,帮我撤掉全部头饰,又拿了个梳子,打散我的头发,一下下帮我梳头。

    “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还是被夜风扑了?请了太医没有?你带着我去看看。”

    见我要起身,小莲赶忙压住我的肩膀。

    “主子别动,公主没睡是心病,主子这一去,怕是更睡不成了。”

    “这话怎么说?”我皱起眉,小小的人儿,哪儿来的心病。

    “今日皇贵妃娘娘过来,虽然公主面上淡淡的,但实际上,心里还是欢喜。”小莲声音很低,我听着觉着有些心酸。

    “是啊!许久没见到自己亲娘,怎么会不高兴?”

    “可皇贵妃只问了几句,就再没和公主说话。公主心里难过,又不敢,也不愿意当着人面表现出来。依着我看,公主不敢,是怕您跟着难受,也怕别人背后说她们母女什么。不愿意,是因为大皇子、二皇子都有亲娘疼惜,只她没有,她面子上过不去,难免有些自艾自怜。”

    我愣了愣,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么看来,我确实不能去。小人儿聪明敏感,她本不愿意让我察觉到这些事儿,若是我去了,虽然她会高兴我关心她,但只怕心里会更难过。

    “缘分二字,有时候就是如此。”小莲苦笑起来,“皇贵妃和公主的母女缘分,怕是薄了些。”

    “皇贵妃一心想要的是皇子,生了公主她不随心,能有现在这几分情义,只怕还是因为皇上疼惜公主的缘故。”我垂下眼睑,小人儿命苦,希望长大后能靠着她父皇的疼爱,寻个靠谱的驸马,日后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想起当日嫁给可汗的那个姑娘。帮着父兄得了官位封赏、帮着国家和边关百姓得了安稳,可她自己呢?花一样儿的年纪,远去番邦嫁给自己从未见过面的,语言都不互通的男人。最后,落得惨死王帐,马踏尸体的结局。

    现在为了她,可汗率大军逼近边关。

    这战事不管是打,还是不打,只要她这事儿传出来,就会背上骂名。当初因为她得到便宜的家人甚至还可能因此获罪,他们并不会怜惜自己的血亲惨死塞外,相反会咬牙咒骂,恨不得将其从家族中彻底抹杀,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和忠心。

    这个可怜的女子,活着被家人利用,死后,也不会被家人心疼。

    我叹了口气,突然发现和亲公主的命运,其实和宫中的皇后娘娘以及皇贵妃,并没什么分别。

    她们两个难道是真心爱皇上么?我看并不是。

    她们也是被家中父兄利用,成了他们争权夺利的棋子。她们的荣耀就是全家的荣耀,一旦她们倒台获罪,家人也会因此受牵连。所以,她们才会争,才会斗。因为她们输不起,她们是整个家族的靠山、脸面、更是全族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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