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穿越言情 > 车骑山
    “……眼下这里的地基,是公公一远房叔伯,孤单一饶,去世时没钱安葬。公公当时从上海赶回来,了理停当后,顺带委托村里族人翻修的,当初只有两间。目的好供自己回老家有个落脚点。公公为人不喜张扬,房子也就造得很普通……""……我们夫妻俩1916年结婚的,隔年就生下老大和福。公公十分开心,取名多福,因排和字辈,学名和福,第四年生下老二和禄,中间一个怀不了。老二生出又养不成一个,五年后女儿和英出生,公公第二年就去世了。那年应该是1928年。隔了三年,婆婆也去世。两年后,阿寿才出生,33年生的。公公走后,世道越发不宁。济培就很少回过老家李家岙,倒不是不孝,实是在这兵荒马乱的,外面真不大平。……″

    ″……因公公挣下的家业实在是大,济培生性软弱,没有多少强势。日子过得虽不比以前,倒还安稳。这个家达公公,也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直到他二十来岁去当兵。安稳日子过了没几年,到阿寿3,4岁时,不知是什么时候起,老头子竟抽上了大烟,而只有二十一岁的老大和福,却不知何时染上赌博。一个吸大烟,把公公千辛万苦挣来的家产,几年内卖的卖,当的当败了个精光,而仅有的两间店铺,却又让老大和福一夜输掉。

    老头子眼见戒烟不成,家中赖以生存最后的店铺又被长子输掉,还欠着一屁股债被人催被人逼。一时羞愧万分,绝望到底,投了黄浦江。……″

    “……等卖掉住在外滩的洋房子,重金打捞上老头子尸首火化后,老大和福经不起债主催逼,父亲投江的双重打击,竟失了疯。而就在那一年,日本攻占了上海。十八九岁的老二阿禄,竟被抓去当了兵,至今不知生死;而老大疯疯癫癫的跑向战场,估计做了炮灰。而最贴心的宝贝女儿阿英,只有11岁,却在城市攻破时,兵荒马乱中走失。一同走失的还有秋阿姨,就是公公给他婶婶买来的那个丫鬟,老家安徽的,已在上海安了家,却是我家的长年阿姨。那时,家达公正在国军部队,好像给一个旅长参谋还是警卫员,也不清楚,战火纷飞的,根本联系不上。而娘家的日子,更是比自己家还难过。……”

    道平听着老太太的述,知道了事情经历的大慨……

    老太太突遭此国家沦陷,家庭溃败的大难。一个从千金姐到富家贵妇,从没吃过半点苦,活到四十多岁的阔太太,却转眼间失去丈夫,痛失爱子娇女,沦落成一个逃难人。无论是身体和精神,都几乎崩溃。走投无路之下,只得领着5岁的儿子和寿,和几年前领养来的孤儿女孩,就是现在的媳妇英。背着丈夫及公公婆婆的骨灰盒,打理了一个包裹。一路想方设法,拖儿背女的,坐海船到宁波,再从宁波到慈溪,上虞。沿途讨饭,寻问十二三年没有回来过的,公公的老家李家岙。想当初,家里家外全仗公公婆婆,回来时都是公公打点车船的。那年逃难回老家,非常慌乱,在颠簸流离的逃难路上,又被偷偷去,已剩下不多的卖房钿。一刹那,真的万念俱灰,心智几近失常。若不是为了阿寿和英,早已不想做人。途中饱受饥饿,劳累,担惊受怕的种种痛苦折磨;还有痛失爱子,走失娇女的撕心裂肺的悔恨,懊恼,自责;一颗心针扎,火烤油煎般的难受。那十多个日日夜夜,几乎没合过眼。个中凄苦无法言喻,难以想象。

    道平等人静静地听着老太太平静的述,早都已泪流满面。

    道平先前猜测,老太太经历肯定悲伤,现在听了,岂是悲伤两字表达得清?竟然是这般的惨绝人寰无法形容。

    听到这里,任凭铁石心肠,也定泪流满面。尤其是和寿老婆英,早已泣不成声。

    和寿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娘亲的一只手,泪水长流。

    他知道他和英俩那时还,自己还有点点印象,英却一点记忆也没樱他俩知道这事的,却无法拼凑事情的全部,更忘了所吃的苦。又从不敢提起问起。今晚突听娘亲这么详细地诉,就更加深切地体会了那场灾难的凄惨,一时悲从中来,难以自己。

    四个儿子,见从不流泪的老爹,竟哭成这个样子。一时个个痛哭流涕,双眼红肿。他们从不知道,自己的娘娘和爹娘,竟有过这样的悲惨经历,凄惨人生。

    这当中,只有老太太和家达,一个语气平静,似乎在讲一桩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一个表情凝重,嘴唇紧闭,似乎见怪不怪。

    老太太继续平静地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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