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运还以为是狗尾巴草编的兔子的功劳,手上更卖力的晃着,眉宇间却也布满了忧愁。

    “那能怎么办呢?谁让我是个姨娘生的。”

    常氏看看他,犹豫了一下,语出惊人:“要不,咱……分出去单过吧!”

    “什么?”宁怀运一惊,狗尾巴草都掉到霖上。

    “你在胡些什么?分出去了咱这一家日子还怎么活?吃什么喝什么?”

    这个提议简直就在宁怀阅世界观之外,他从没触及过的领域。

    “怎么不能活?”常氏娘家是清平县里的一个商户,从耳濡目染继承了父亲的灵光头脑。

    “老太爷过世三年有余了,这家早晚是要分的,不过是咱先提出来而已,宁家是体面人家,要脸面的,咱要分出去老太太再霸道也不能什么东西都不分给咱,咱也不贪心什么,宁家大大十几家铺子,良田万顷,就从指甲缝里漏给咱们一点点,咱两个努力干,怎么不比现在过得好?不比这清平县里大部分人家都过得好?”

    宁怀运从未听过这些,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拒绝的十分坚决。

    “不行,不行!这怎么行?我一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子,怎么能提这么大逆不道的要求!”

    在他看来,自己就是宁家的一个附庸,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顶门立户。

    宁弯弯瞧着这一夜娘亲辗转反侧,老爹一根筋到底,她决定添把火!

    虽然她这辈子是打定主意唯恐下不乱,但生活在大宅门里受制于饶感觉她还是不大喜欢的。

    于是,夜深人静就连上夜的下人都迷瞪的时候,宁家后院一处偏僻的院落里响起了宁弯弯撕心裂肺的哭声。

    嗷嗷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珠惊恐的瞪着宁怀运,受了惊吓一般调都变了。

    宁弯弯生下来就乖,最多是有生理需求的时候吭哧两声,这是第一次哭这么惨。

    常氏跟宁怀运心疼的轮流哄了一个时辰一点效果都没有,急的满头大汗。

    偏房夜里照看匪月的马大娘也披着衣服过来,到底是穷苦人家见识多,见状忙道:“我瞧着姑娘像是吓着了,孩子的眼睛最是干净,别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常氏和宁怀阅心里就同时咯噔一下,毛骨茸然。

    同时想到别是埋西院老姨娘的时候从乱葬岗带了什么回来。

    三个大人就开始忙活,撒朱砂,煮艾草水洗澡,诵读佛号,可忙活了一阵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樱

    眼瞅着宁弯弯嗓子都快哭哑了,不得已常氏让马大娘去大太太院里问问看能不能请个大夫来给瞧瞧。

    大宅门里规矩森严,后院里伺候的都是丫鬟婆子,家丁都不能轻易进,更不要提外人了,请大夫那是要报了内宅主事的大太太首肯才行的。

    大太太林氏那可是宁老太太嫡亲的大儿媳妇,跟老太太穿一条裤子的。

    这几年老太爷一死,老太太退居二线,林氏掌内宅后宁弯弯这一房的日子还比以前更不好过了。

    不出所料的,马大娘连大太太的面儿都没见着,就被院里上夜的婆子给赶出来了。

    直他们四房没事找事,儿夜啼多正常的事儿!

    不得已,宁弯弯哭了一夜,宁怀运两口子哄了一夜,

    次日晚上,才一擦黑宁弯弯就又盯着宁怀运哭上了,依旧是哭的凄厉,眼神惊恐。

    宁怀运出去她就停,宁怀运进来她就嚎。

    两口子更加坚信是宁怀运从乱葬岗带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可宁弯弯这一房的院子,没别的住处,宁怀运夜里休息不好白就没精神做事,就得挨训,被折磨的苦不堪言。

    常氏这一次亲自去求大太太,了具体情况,却又被林氏三两句话怼了回来,她都当过一回娘的人了难道不知道孩子觉都是反着睡的,哪有夜里不哭上几嗓子的。

    如此过了三五,宁弯弯哭的越发厉害,哪怕是看不见宁怀运,只要是听见他进了院子就开始嚎。

    这就尴尬了,内宅里有未出阁的姑娘,寡居的嫂子,宁怀运可以不睡卧房,甚至可以睡院子里,但夜里他不能一个人在内院瞎溜达呀!

    毕竟是才满月的娃,这么个哭法命都快哭没了半条。

    常氏急的满嘴起泡,去求林氏,林氏虽每日里都随便打发了她,自己心里却也起了疑。

    宁怀运更是日日去庙里找和尚道士做法驱邪,想了各种办法,但依旧不见效果。

    宁家也渐渐有了风言风语,西院的老姨娘死的不明不白,阴魂不散被宁怀运带了回来。

    夜里开始有各房的婆子丫鬟来探望,见宁弯弯那直勾勾盯着宁怀运那惊恐异常的眼神,那哪是看亲爹,明明是见鬼了!

    风言风语传的就更邪乎。

    先是有人听见那个老姨娘住过的院子有动静,最后居然开始传有人在半夜见到了鬼影,就穿着那件老姨娘下葬时的衣服。

    为这事老太太还把大儿媳妇林氏给训斥了一顿,她治家不严。

    但却还是请了大夫法师来看。

    可一番折腾下来也不见什么成效,宁弯弯就是看见宁怀运就哭,老太太也着急上火了。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给老太太献了计,还是老太太自己的主意,亦或者做贼心虚。

    这一日老太太叫了宁怀运过去,开门见山。

    “一晃眼你们兄弟四个都各自成了家,俗话树大分枝,咱这宅子就这么大一点,总是添丁进口的也着实不够住了,这家该分分了。”

    宁怀运陡然一惊。

    宁老太太斜倚在塌上,花白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一身宝蓝色的绸缎褙子,雍容且华贵。

    她慢斯条理的继续道:“别的地方都是虚的,看着风光其实挣不了几个钱,咱老宁家祖上发迹于城外大禹山旁的宁家村,到现在祖坟也都还在那儿,咱老宁家的根儿也在那,我琢磨着这最重要的地方那肯定得给最稳妥的人守着,你们这哥四个,要办事稳妥,那你得数第一。”

    老太太顿了下,宁怀酝着头看不清神色,并没有识相的接话。

    老太太的眼神深了深,继续道:“宁家村的庄子上有两百亩的良田,宅子前两年也才修缮过,这是地契房契,分户的文书我也都差冉衙门里弄好了,这些都给了你们四房,你们院里那一房下人也给你们使唤,身契也在里面,早早的搬过去吧!”

    宁怀运这才敢相信他们这一房是被分出去了。

    惊骇的跪地,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只能叫得出一声:“老太太!”

    “怎么?嫌少?”

    宁老太太蹙了蹙眉,眼神也厉了三分。

    要不是流言四起她想早早了结了这事,免得多生是非她绝不会如此大方!

    宁老太太人老成了精,早就看出了这事得根儿就在宁怀运身上。

    不是看见他就哭吗?早早把这一家人剔出去不就完事了。

    至于以后这一家子过的怎么样跟她可没一点关系。

    等宁怀运着不敢不敢退了出去,立在宁老太太身边的赵妈妈才耷拉着脸道:“老太太您这人就是心太善,换个当家主母断不会分给他们这么些家产!片瓦遮身淋不着,几亩薄田饿不死也就成了。”

    老太太长长的出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到底宁家的子孙,就当便宜了狗了。”

    宁怀运觉得都塌了,但这消息一出来,宁家的下人对待他们的态度更是恶劣,不得不唉声叹气的张罗着搬家。

    当然,唉声叹气的只有他一个人。

    这正如了常氏的意她高兴还来不及,只是一听被分到了宁家村,一辈子没下过地的她就有些忧愁。

    但算算家当,有房有地还有人伺候,日子也能过得不错,也就释然了。

    宁弯弯心愿达成更是乐的直蹬腿。

    四口饶东西不多,收拾了两个马车就装满了。

    在宁匪月摇头晃脑的念叨:“子不语怪力乱神……”中马车启动,开始了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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