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问她胡人什么时候才带军围城,还已将长孙瑾放了。

    宋临晚苍白着脸,眼里浮现了几分笑意,她把信递给傅文景,“替我烧了吧。”

    胡人什么时候才能带军围城,还用问吗,自然是现在这个时候,先前她重伤昏迷性命堪忧,她作为一军主帅,她一倒下军心自然会乱,胡人在这个时候进攻是最合理的。

    不过看来尔朱延还是挺有眼力见,知她胜仗快,提前把长孙瑾给放了。

    傅文景捏着信,走到烛台旁,火光摇曳映射在他脸上,阴森恐怖,他声音低哑,“这几日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断不许再上阵。”

    他是怕极了。

    他不知宋临晚和长孙瑾做了什么交易,他只知赵军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而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宋临晚上阵的。

    “我已有安排,若是时间来得及,是不会再打了,倒可以准备回京的话了。”宋临晚虚弱道。

    “回京?”

    宋临晚轻笑,“是,回京。”

    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清醒过。

    管什么兵不兵礼不礼,她从始至终都做错了一件事。

    那就是把家夺嫡之争变得复杂了。

    当初圣上杀心已现,她联合司闻把五皇子推出去和太子敌对,以此来转移圣上的注意,之后又做了场大戏,把自己和宋家彻底分开,圣上哪怕动她也无法牵连宋家,而宋云扬已在她的部署下出了长安,不会有多大漏洞。

    圣上如今给她和宋家下了一盘死棋,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现在她置死地而后生,三皇子周慎过河拆桥,宋云扬生死未卜,圣上大限将至,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合理,但她从始至终都忘了一个点。

    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那便是景仁宫走水那一晚,那些前朝余孽,她忘了这一点。

    家内斗,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而最后得利的会是谁,绝不会是她宋临晚,而是那个从未走到人前来的幕后人。

    她可以立马带军回京,把三皇子周慎拉下马,转而扶持皇家正统,太子顺利登基,而太子根基不稳又念她有功,必不会动她,就算想动,那也都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但是宫中的前朝余孽呢。

    端贵妃是宠冠六宫,是圣上的枕边人,是西域人会下毒蛊虫,可端贵妃为何要这样做,为何。端贵妃不是个蠢货,她当初也是先入为主气昏了头,给圣上密信的理由她自己也是不自觉的信了,所以忘了某些地方。

    根本不通!

    她当时扶持五皇子,眼见五皇子风头正盛,隐隐有逼太子让位的趋向,这时候端贵妃只需要给圣上吹吹枕边风不比什么都好吗,为何要给圣上下毒,为何。

    况且端贵妃给圣上下毒,等于是自绝命门自断前程,圣上若死,太子名正言顺继位,五皇子那才是彻底没了机会,反而只有圣上活着,活得越久,五皇子才会越有机会。

    从这一步开始就是错的,她真是太傻了,一直以来竟从没有发觉这个问题。

    五皇子死了,太子失势,三皇子得她报复,家一团糟,那到时候获利的究竟会是谁呢,轮不到宋家轮不到司家更轮不到她宋临晚。

    当真是好算计,她自愧不如,就连三皇子周慎的心理都踩的那般准,当真是好,好得很啊。

    “乱了套了,全乱了。呵。”宋临晚喃喃自语道,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傅文景,我这把刀,你使的可还顺手?”

    傅文景闻言身子一僵。

    “明归,你先出去。”宋临晚轻声吩咐道。

    宋明归怔愣,完全看不懂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瞧着宋临晚阴沉的似要滴水般的面容,不寒而栗,慢慢退了出去。

    “傅文景,你难道没什么想和我解释的吗?”宋临晚手指不自觉蜷缩,她自嘲的笑了笑,“看我算计下人,是不是很想笑。”

    她想起右相称傅文景为主子,她那时候就很好奇,傅文景究竟会是什么身份,但她从没有往深了去想,毕竟如果是她身处尴尬的位置,也会想要培养一个冉高位去为自己打掩护。

    这么多年,她又和他两情相悦,真心对真心,所以更没想过他会利用她,哪怕是有利用,也没想过会利用到这种地步。

    什么样的人值得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右相称之为主子,除了龙,还有谁。

    傅文景没有回头,“你受了伤,早些休息,莫要胡思乱想。”

    他不敢回头,他一直瞒着身份不告诉宋临晚,是因为不是时候,因为有这个身份在,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在利用她,无论他出不出于本心,他都是在害她。

    “我胡思乱想?”宋临晚大笑起来,许是笑的太急了,一口血涌在喉咙处,“到底是我胡思乱想,还是你不敢认?”

    她着将那口血吐了出来,咳嗽不已。

    整个人哪有半点人样,癫狂不已,“你是将我置于何地,你将这份感情又置于何地,我自认待你问心无愧,可我又得到了什么,最亲近信任之人,原来是把要命的利龋”

    她早怀疑他不简单,也一直在和他沟通。

    可没想到,他是一点情分也不顾,把她利用了个透。

    “惜惜,我从未想过要利用你,从一开始我便过,我会护下你和宋家,无需你多做什么。”傅文景回身,从怀中掏出锦帕替她擦嘴边的血迹。

    宋临晚也不躲,直直看着他,“你想要那皇位,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啊,你何必处处防着我。大殿的那把龙椅,我怎么会不肯把你送上去,你又何必借我的手去铲除所有障碍,傅文景,你当真是,下的一盘好棋,我宋临晚,输的心服口服。”

    这一年来,他明知道她的挣扎,也知道她所作的所有都是为了什么,明明他只需要开口告诉她,她便会把所有都交付给他。

    他明知道她在乎什么,他却还是选择了背叛她,背叛的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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