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仿佛终于将这个人拉下神坛,不再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存在。

    反而近在咫尺。

    和他一般,活在冷冰冰的暗夜里。

    魏言躺到榻上,慢慢伸手搂住千晚,将头抵靠在她的肩上,任由鼻尖萦绕着浅淡的冷槐香,眸底闪烁着细碎的光。

    无声的说道。

    陪我一起下地狱吧,阿晚。

    他微微一笑,竟似恶魔低语。

    ——

    前一日,子时。

    罗铭端坐在桌前,很有雅兴的摆弄着茶叶,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笑了一声,“还未恭喜,魏公公如今升至大太监了,本官真是难得才能约到公公您啊。”

    魏言清瘦的指骨阖上扇柄,将屋门并上,冷淡道,“罗同知想议何事。”

    罗铭缓缓吹开茶杯里浮起的热气,开门见山道,“想必,六年前的空印案,魏公公有所耳闻吧。”

    魏言神色未变,“我入宫晚。”

    “那蓝家的事,魏公公可有印象?”

    魏言不动声色的握紧扇柄,“不知。”

    “怎会?”罗铭假意咦了一声,从卷宗里抽出其中一份,“本官拿到的供词里,蓝家有位公子,名叫蓝修云,因不得蓝大人所喜而未能入族谱,当年空印案皇上赐死蓝府三百多号人,这位蓝公子侥幸活了下来……”

    他刻意拉长声线,仔细打量着魏言的神情,“如果本官没记错,魏公公正巧是六年前入的宫,且无任何亲眷,是黑籍。”

    魏言垂下眼眸,遮住眸底聚起的阴翳之色,褪去温和柔弱的皮,似笑非笑的撩起嘴角,“哦?所以呢?”

    “你就是蓝修云,对吧。”

    罗铭指着他,仿佛轻易便可将别人的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志得意满的笑开。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魏言不以为然的嗤了一声。

    “你不怕?”

    罗铭有些惊讶的收回手,威胁道,“……连死都不怕?”

    魏言磨捻着扇柄上的孔雀翎,闻言挑了眉,吹去指尖沾上的丝屑,“不知罗同知想要如何,才能把这事……烂进肚子里?”

    罗铭得意一笑,指了指他面前的药瓶,“听说,齐阁老的幺子很是喜爱你,只消你把这药连续三日让他服下,我便把那些知情的人,都……”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脸上的神情有些狰狞。

    “放心,不是毒药,只不过是让他的四肢慢慢虚软无力,逐渐瘫痪而已,怀疑不到你身上。”

    魏言狭长的凤眸微眯,“齐大人并未为难过你,为何你反而如此敌视?”

    罗铭狠瞪了他一眼,怒气忽然上涌,“你这阉人懂什么!从这齐千晚进锦衣卫的头一天起,本官的所有功绩,皇上看都不看一眼,反倒是他的,屁大点事,都能被皇上赏识提拔,不就是仗着有个得宠的爹么!

    就是这么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玩意,竟然还有那么多人痴迷,就连我女儿也嚷着想嫁他,可他却毫不留情的直接拒绝,说不喜小女!

    后来,我女儿不知从何处听来齐千晚喜爱美人,日日以泪洗面,怨恨本官为何不给她张好样貌,这半痴半颠的模样,全是拜他所赐……”

    听着他毫无根据的指控,魏言有些好笑。

    左不过是个被嫉妒扭曲了心态的可怜虫罢了。

    不想与这人多费唇舌,他有些心烦的打断,“六年前,藏在蓝氏屋内的那女娃,真的死了么?”

    罗铭怒骂声戛然而止,末了,才阴恻恻的冷笑一声,“自然是死了,而且……死在了齐千晚手里。”

    意料之内的答案。

    不过是往他的心口又戳几刀罢了。

    魏言这一瞬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竟是还抱着这种不合时宜的期待,想留个亲人陪他在这世间受苦么?

    他缓缓叹息一声,起身走到罗铭面前,指尖托着杯壁,昳丽夺目的脸庞在烛光的映衬下,竟带有几丝鬼魅的意味。

    “同知大人,你不曾知晓的是,我一个时辰前,便在您府上候着了。”

    罗铭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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