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昉缓了片刻,转过身来看着他,叹了口气,“不然,公公以为,是如何能从太医院拿出药材的?”

    魏言攥拢手指。

    “是大人提前寻了我,若是见到拿锦帕来太医院换药的宦官……则有求必应。”

    魏言垂下眼眸,“她……”

    “您一定想问,为何偏偏是我?”刘昉笑了笑,“因为太医院里,没有站队、关系背景比较简单且易掌控的,只有我。所以大人猜测,你一定会来找我,而非其他太医。”

    没错。

    魏言叩紧手指,心忍不住颤了一下,“所以王瑾……”

    刘昉语气自然,“大人知道。”

    那般干净利落的扫尾,若无锦衣卫的插手,如何能让万昌德也心生忌惮?

    魏言心绪难宁,神色不再平静,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她知道?”

    刘昉点了点头,“大人对你,终究是特别的。”

    门外,方陵走了进来,脚步沉重。

    “魏公公,我想找你问些事。”

    魏言缓和了情绪,抬眸看向他,“什么事?”

    “方才我在整理案宗时,看到了万昌德的供词。”

    方陵握紧刀柄,指尖微微用力,“大人特意将这份供词抽了出来,并划去了其中几条,应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但他还没来得及整理完,便因蛊毒昏迷了。”

    “那几条,都是与公公有关的。”

    方陵咬紧牙,语气不善的质问道,“本官不知,为何公公要将金蚕蛊送去给努尔赤?”

    魏言脸色刷白。

    就像是自己藏得最深,最不想暴露的秘密,被人将遮羞布赤–裸–裸的掀开。

    刘昉也一脸震惊的看着他,“怎么是你?”

    魏言有些苍白的解释道,“万昌德说那种蛊无毒,而我当时……以为这样,才能让我放下仇恨。”

    “仇恨?”

    方陵不解,“大人行事磊落,断不会与人结怨,尤其结下这种生死之仇。”

    魏言闭了闭眼,“六年前,我改随母亲姓魏,在那之前,我姓蓝。”

    方陵瞳孔微张,电光火石间,好像很多事突然串在了一起,他愣了愣,不敢确定的问道,“……蓝修云?”

    “我以为这个名字,该是无人知晓才对。”

    魏言自嘲的冷笑一声。

    方陵松开握紧绣春刀的手,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我原是不知道的,但六年前,司里领了旨意去蓝府缉人,我听从命令也跟去了。

    大人那时来的晚了些,像是刚知道这消息,他匆忙找到我,看着混乱的蓝府,只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叫蓝修云的人。我翻遍名簿,并未查到,大人才松了口气,说自己应是记错了。

    我知道,他没有记错,只是确认了,蓝修云还活着。”

    魏言眼睛有些涩。

    当年的场景重新铺展在眼前,缠绕他多年的梦魇,却是以另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平淡的和他叙述。

    “如果你是蓝修云,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方陵缓缓吸了口气,有些为千晚不忿,也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大人办案,最为讲究原则证据,可他几几次三番,都为同一个人违背了原则。

    六年前的空印案如此,如今的阆玉案也是如此,他瞒下皇上,瞒下所有人,执意救出蓝大人的幼女,就这一条,已是死罪——”

    “你说什么?”

    茶杯打翻在地,清脆突兀的声响让人心神一震。

    魏言猛地站起,浑身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方陵看着他,“你有个妹妹,还活着。”

    魏言呆怔了好一会儿,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过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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