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宋怀清年方十八,正是血气方刚之时,状元及第,好不风光。

    可有不测风云,知己好友将他酒后为前朝某个大学士愤愤不平的话,上报给了朝廷。

    这是大不敬的罪过,他被下了大狱,而好友却平步青云。

    后来因为他的父亲对何家有恩,母亲大人不要颜面上何家为他提亲,何院首(宋灵枢外祖父)将唯一的女儿下嫁给他。

    当年何家先祖救了高祖一命后,高祖曾过这样的话:

    凡何家子孙,诸罪可免,往后子,须得善待。

    就这样,宋怀清成了何家的女婿,先帝自然也就免了他的罪过。

    可他明明身怀状元之才,却只能在御史台委曲求全,再不得重用。

    当年那个出卖宋怀清的好友,便是贺年。

    可谁能想到,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曾经少年得志的丞相即将被处死,而多年郁郁寡欢的宋怀清却大有被重用的迹象。

    “你能否保全我儿?”

    贺年临死之际,心心念念的只剩下贺维。

    宋怀清站起来,看了他一眼,“谢家都做不到的事情,我能有什么法子。”

    “求……”

    贺年的求字还没完,宋怀清已经冷冷打断他,“我当日没有求过你吗?贺兄,你是如何回答我的?”

    “你,你是先帝的臣子,哪怕我是你的好友,你也不敢徇私!”

    “那你到底要怎样?”贺年绝望的看着他,“你来此一趟,难道就是特意为我送行的?”

    宋怀清沉吟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当年谢芸所之事,有几分可信?”

    原来是这样!

    贺年惊愕的看着宋怀清,这大概是他最后的筹码,“你能否留我儿一条性命?”

    宋怀清冷笑,“你没资格和我讲条件,我可以永远不知道。”

    话罢便要转身离去。

    贺年知道自己唯一的血脉是保不住了,绝望之下愤怒等我冲着他的背影大叫:

    “是真的!当然是真的!何筠多年都不愿被你碰一碰!怎么可能甘心给你生子!哈哈哈哈哈哈!宋怀清!你活该!黄泉路上,我等着你!哈哈哈哈哈哈!”

    可无论贺年如何挑衅,他都没有在回头。

    宋怀清懊恼自己也是昏了头,贺年将死之人,为了达成心愿什么样的谎话不出来?

    纵使听到他想听的话,可那又可信吗?

    难道不是自欺欺人?

    宋怀清回府,正好撞上来给他送补汤的宋灵枢,他看着宋灵枢的脸颊,听到她称自己爹爹,到底是心软了。

    罢了,只要她能安分做宋府的大姐,那一辈子就是自己的嫡长女。

    另一边在宋灵枢第一日入宫之前,企图往她身上撒药粉的丫鬟,被宋灵枢关了半个月。

    宋灵枢不许任何人同她话,将她关起来,只在她熬不住的时候,给一口水一口粮续命。

    这样煎熬半个月后,那丫鬟终于招了,承认是菡萏院宋明怜身边的大丫鬟指使她这样做的。

    宋灵枢太了解宋明怜不过了,她若是冲上门去讨要法,宋明怜只会哭哭啼啼的叫冤,最多将身边的丫鬟推出来替罪。

    在加上自己确实安然无恙,只怕不知实情的人,反而会觉得是她故意算计。

    所以干脆将宋明怜身边的大丫鬟抓来,和这丫鬟对峙,然后一并处死了,将尸体送回菡萏院去。

    宋灵枢美其名曰,二妹妹身边的人心思太重,谋害主子,万万留不得。

    做长姐的便替她处置了,又体恤她失了一个大丫鬟,怕下面的人服侍不周,借机往她房里塞了好几个人。

    宋明怜哪能真心用宋灵枢送过来的人,整日忙着清理门户,菡萏院顿时人心惶惶。

    宋灵枢见她一时间腾不出手来给自己找麻烦,每日更是乐的逍遥。

    再宋邹容,自打去了闫府读书,每日也是辛苦的很,令人欣慰的是,周老先生对邹容很是欣赏。

    三两头夸赞他姿聪颖,年纪便能跟的上自己的教学,偶尔还能出一些独到见解,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奇才。

    倒是宋墨兰,待姐弟二人都不在府中时,无聊的紧,索性去和莫姨娘学针线。

    宋灵枢在太医署藏书阁的阁楼中,找到了一卷已经铺满灰尘的旧书,上面赫然写着“金针秘籍”四个大字。

    宋灵枢粗略一扫,见这本书对于针灸解毒实在见解独到,昼夜研习。

    然而这本书只有上半卷,宋灵枢找遍藏书阁也没找到下卷,便拿着这东西去找了葛洪。

    “你能读得懂这书?”

    葛洪不可置信的看着宋灵枢,好像看到了什么妖怪似的。

    “您这话从何起?”宋灵枢见他反应实在奇怪,忍不住问道,“这上面所述的内容,条条清晰,我年纪虽,却……”

    “唉……”葛洪叹了一口气,“难怪当日老师不肯收我为徒,想来何家一脉对于医术造诣已融入骨血,我比上你母亲也就算了,如今连个丫头片子也强过我去,不如明日就告老还乡罢!”

    和葛洪相处这段时间,宋灵枢已摸清他的脾性,这位受人敬重的太医院首,其实就跟个顽童似的。

    于是配合着惊叹道:

    “那可如何是好?我明日给您带热乎的桂花糕能留得住您吗?”

    “丫头片子!”葛洪不满意的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应该:哎呀!葛老医术一流,我望尘莫及!”

    “哦。”宋灵枢讨好的笑了笑,“那我现在还来得及吗?”

    “晚了!”

    “老头子生气了,罚你去东宫请平安脉。”

    宋灵枢:“……”

    宋灵枢将药箱准备好,突然回头幽幽来了一句:

    “我看您是害怕太子殿下,故意差使我吧!”

    “没有的事!”葛洪心虚的不敢看她,“你可快去吧!别让殿下久等了!”

    宋灵枢来了太医署后,特意找了嘉靖太子和皇后娘娘的病案看了看。

    自然是知道之前太子殿下发了狂病,杀了不少诊病的御医之类的事。

    太子殿下怎么会发狂病?

    宋灵枢倒是认为,殿下实在聪明过人。

    以狂病为由,诛杀数人。

    只怕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他睡梦之时靠近。

    哪怕是刺客,都会顾忌。

    毕竟嘉靖太子的身手,那是毋庸置疑的。

    虽然那几条人命实在无辜,可历来为帝王者,谁手上又干净呢?

    只要自己事事谨慎微,不要惹恼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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