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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家里要包酸材饺子,中午还剩许多菜,热一热就成,不用张罗的。

    年夜的饺子,是要洗个铜钱放进去,图个吉利的。福福自然也跟着凑热闹,挑了个铜钱,热水泡着,洗干净,然后就拿了上来,开始擀面皮、包饺子。

    益哥也过来了,和苗苗一起,炕上坐着,福福站地上包饺子,两人就炕上包起了饺子。

    听着零星的炮仗声传来,这年的滋味也越发浓厚。

    大晚上家家孩子们的欢笑声,从来没这般热闹过,家里狗子却是怕了,听了外头炮仗的动静就屋子里跑,躲了起来。

    等饺子一包好,益哥就开始哄它,蹲在一处,摸着头,顺着毛,一声声安慰。苗苗更是拿出收好的家里吃剩大骨头,让狗子啃着,转移注意力。

    夜色浓了。

    浓浓的夜色笼罩下来,星星点点,薄云流动,地上的雪,闪着光,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亮白。

    夜来了。

    守夜的时候,也到了。

    沉浸在夜色中,守着时光悄悄流转,新旧交替。

    都出来了,领着狗子,在院子里,站在雪地中,星光下,仰头看、望着远山、看着村子里家家户户,感受着新的一年渐渐临近。

    炊烟又起,又到了准备年夜饭的时候了。

    院子里飘荡着食物的香气,在夜色中,那香气的味道越发深远。

    炮仗声传来,家里狗子还怕,但躲在他们几人身边,却好的多,不一会,就稍稍适应,院子里跑来跑去了。

    福福也开始准备年夜饭了。

    苗苗和谦益两个帮忙,锅里添了水,灶里加柴,热了中午的几样菜,盖上锅盖,慢火烧着。

    两个屋子的油灯亮着,外屋两个灶里也柴火光闪烁,不一会,热气就满外屋,材香气也出来了。

    煮饺子,却不急。

    算了算时候,还要等一等。

    苗苗灶坑板凳坐着,左右瞧了瞧,没的活计,手上就开始拿着树枝子,就着柴火光亮,就地比划着。

    嗯,又写起了大字。

    苗苗如今学上瘾了,但凡得空,不是嘴里嘀咕文章词句,就是手上比划,总是不闲着。

    苗苗西屋灶前学上了,益哥,也蹲在灶坑,闭目默诵着文章。

    嗯,两个孩子,可是一点都不耽搁。

    福福扶额,看着两人写的写、默的默,不由一笑,也不打搅,就悄悄两个屋子剪疗芯,东屋还把益哥的被褥铺上,这才拉了益哥回东屋读书,回头也把苗苗领到西屋,炕上坐着,支着书桌,让她安静的学着。

    两个孩子安顿好,她就出了屋子,院子里转悠着。

    入水的夜色,清寒的夜晚,福福总是想出来,院子里守着,看着浩瀚星空,无垠地,总能生出许多感慨。

    每一都是新的,每一颗星星的点缀,每一晚明月的高悬,总是新的。

    从来没觉得,只站在夜色下,星光中,就能被广阔的地而感动,心慢慢放开,不自觉的,心中就溢满千秋。

    总是寻常,才最是难得。

    深山老林中的村子,绵绵起伏的群山叠障,稀疏斑驳的树影陆离,村子里鸡飞狗舰欢声笑语起来一波又一波,大年的夜啊,总是盼了又盼,去了又来。

    福福站在夜色中,记不得多少个夜晚,多少个夜下无眠。

    今儿,守着大年的夜,却最是心思清明。

    透过窗子,看着屋内两盏油灯闪烁,那等下埋头苦读的人影,也映了出来。

    生活是什么,是有盼头。

    如今的福福,盼头实在是多呢。

    她想要的,想过的,想经历和生活的,一点点,在心底泛滥,也是头一次,这么彻底的,整个人都留了下来。

    留在这山沟沟里,没有回头,不见出路,而心,也安然这般,在向前看。

    向前看,有益哥和苗苗,这一世,这一遭,这里过了。

    福福伸了懒腰,寒气浓了几分,那口中的哈气,一呼出,就凝在夜色下,清明的很。

    炮仗声一点点的紧凑开来,远近的几个村子,家家户户,也都准备上了,偶尔点上一响炮杖,迎着即将到来的新春。

    福福也回了屋,掀锅把热的菜端上饭桌,苗苗一听了动静就下地帮忙,烧起了火,开始准备煮饺子了。

    “姐,”苗苗灶坑里烧着火,柴火照的脸蛋红彤彤的,抬头,大大的眼睛,漆黑的眸子,看着福福,“这是我过的最好最好的一个年。”

    福福笑,锅里的水早就开了,福福一边把包好的饺子下锅一边接过话,“以后咱们姐弟三个好好的,肯定一年比一年好。”

    苗苗点头,郑重的嗯了声,“一定。”

    珍贵的,莫过于平凡中的寻常,平淡里的期盼。

    益哥也从屋里出来了,就站在锅台边,看福福煮饺子,家里狗子就外屋转悠着,蹭了这个蹭那个,撒着娇。

    年夜的饺子,福福煮的很是用心。

    不能破,不能煮散,黑半夜的,得格外花些心思。

    饺子一出锅,一个个圆鼓鼓的,福福这才放了心,拜过了祖先牌位,这才放桌开吃。

    虽然简单,但多的是不寻常。

    “我们许个愿吧,”还未动筷,福福忽然开口,“一人许一个,争取新的一年我们努力把愿望实现。”

    福福完,益哥和苗苗两个就两眼放光,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两手合十,就开始想愿望。

    益哥放下筷子,就闭上眼,开始许愿了。

    嘴里声的嘀咕了一声,睁开眼,就咧嘴一笑,“姐,我许好了。”

    紧接着,苗苗也双手合十,下巴颏埋在手被上,嘀嘀咕咕好一会才睁开眼,眉眼都是笑,屋内光线昏黄,那笑意,平添了几分柔软,实在娇俏。

    “姐,该你了。”

    两人催着,直勾勾的看着福福,等她开始许愿。

    福福见两人都许好愿望,也轻轻合上眼,满是诚心:老爷,让我发大财吧!

    一睁眼,就见益哥合苗苗两个凑到她跟前,满是好奇的看着她,模样实在可爱,“新年新气象,我们好好努力,争取愿望成真。”

    完,以茶代酒,姐弟三个喝光了碗里的茶,才动筷。

    年夜饭,虽不饿,但也没少吃。

    却不急,慢吞吞的,听着炮仗响,细嚼慢咽的吃了这年夜的饭,等都放下筷,炮仗也渐渐消停了,入了深夜。

    算算时辰,该是新年新的一了。

    等收拾完,炕上铺了被褥,家里狗子也窝里睡下,外面就彻底安静下来了,热闹好似一晃,就过去了。

    新年一眨眼,就来了。

    大年初一走百步,可是要早起,跨了年,也就够了,等福福和苗苗钻进被窝,月光洒下来,还有零星的几声炮仗响,惹得村里人家的狗子跟着叫上几声,一茬接着一茬,福福就进入了梦乡。

    初一,还没到寻常自然醒的钟头,福福就睁开眼,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一翻身,边上的苗苗也正揉着眼,迷瞪瞪瞪睁开来,轻柔糯糯的,叫着姐。

    “醒了?”

    苗苗被窝里点头,然后伸了伸胳膊腿,被窝里还转了两圈,这才彻底清醒,坐起身来,身上围着被子,只一个脑袋瓜露在外头,头发更是乱做一团,蓬蓬松松的顶了一脑袋。

    可爱极了。

    “姐,我们上山?”

    虽然睡的迷迷糊糊,但还记着大年初一要走百步,苗苗稍微清醒了几分就回头看她,眼里满是等不及。

    “嗯,出去走走,”福福笑,“昨个灶里烤了几个地瓜,一会咱先吃口颠颠肚子,出去走一圈再家里做饭。”

    福福话音一落,苗苗就点头,随后更是急忙穿好衣裳,被褥一叠,下地忙起来了,比福福还快。

    益哥也起身了,东屋简单收拾了一番,姐弟三个就外屋坐着板凳,头没梳脸没洗,手上拿着地瓜,吃了起来。

    还带着余温,地瓜温热香糯,一扒开地瓜皮,里面软糯焦香的地瓜味就传了出来,一入嘴,更是甜腻温软,好吃的很。

    灶里生了火,锅里烧的洗脸水也开了,吃完地瓜,又简单洗了脸,刚梳了几下头等着出门,就见家里狗子嗖的一下跑了出去。

    外头还昏黑一片,看不真牵

    等前走两步,细细一瞧,可是不得了,德正背着老太太,正站在家门口。

    福福一愣,赶忙跑过去,还有些不确定,“大奶?”

    老太太在德正身后,穿着新衣,洗漱一番过后确是精神了许多,大年初一光景,更是满脸喜气,这模样,很是不得见。

    “不出去走走啊?”见老太太开口,中气十足,又见身后的苗苗和益哥也出来,家里狗子更是当街跑个不停,心情甚好,“正好,我这也出去,咱一起走走。”

    老太太完,扭头就让德正前头走,忽然苗苗凑上前,手上拿着地瓜,口中叫着大奶,递了过去。

    “还烤霖瓜?”

    老太太接过地瓜,在德正背上就出了起来,温香可口,着实能暖几分胃。

    益哥也手上拿着地瓜,刚要递给德正,想了想,就自己手上扒开,然后一口口的,递到德正跟前,还喂上了。

    福福把屋门关上,大门开着,狗子也脚前脚后的跑着,出了门。

    走着路,着话,拜着年,上还亮着星星,照着一步步前行的路,晨曦的星光点点,却最是清明。

    可是赶巧,刚要到秀梅婶子家,就见婶子领着柔儿和水灵两个,也出了家大门,迈脚刚要往上走,就见一行人下来,站在大门口,笑出声。

    “刚要上去叫人呢,”婶子见人走进,笑,笑声在清晨的静谧中,更显清澈,“没成想,凑到一块了。”

    等看清了老太太,就又赶忙拜年,了几句吉祥话,大家也都笑了一番,慢慢开始远处走。

    离着村子,走上上山等路。

    东边的山,是要看日出。

    山上的雪层层的压在枯枝败叶上,一进山里,才觉那雪,真真的清亮。

    狗子前头跑,德正背着老太太,益哥在德正旁边,秀梅婶子虚扶着老太太,陪她着话,她们几个姑娘,就在身后,叽叽喳喳一边走,一边着悄悄话。

    那松枝挂雪,实在好看的很。

    特别是晨光熹微,又有雪景映着,那根根松枝带雪,挂在树梢、针叶,放眼望去满山都是,踩着脚下的雪吱吱响,远处,还有人声,这年初一走百步,该是有比他们还早的。

    日出东边,爬东边山头的,可是多呢。

    听着动静,那东边最高的山,却是好几波人在爬的,大家略一商量,就拐了个弯,爬了边上的一座山。

    这山,虽不是最高,但面向正东,而且山上山石林立,对面虽有层山叠嶂,但也都越不过去,看日,却是好的。

    差过山头,就又安静了下来。

    只他们一行人,笑笑的声音,那旁的几撮人声音,都隐在大山深处,听不真切了。

    这么早,顶着星光,在山间雪地里爬行,还是头一次。

    寒风吹着,一步步艰难的迈着,偶尔抬头看一眼,那星星渐渐隐去,将泛白,隐隐的晨光渐渐出头,细微的变化,最是思绪万千。

    身上暖和了,从一开始的冻手冻脚,到如今,在半山腰,凛冽的寒风吹着,却丝毫不觉寒冷。

    身上、手上、脚上,都冒着汗,脸颊通红,鼻尖清汗微微。

    是怎样的心境,在这山间,不察冷,不觉风寒,那满心的热,满脑的清,一下,那么彻底,让人难忘。

    山头在望,一步步,却走的越发扎实。

    老太太该是许久没出门了,如今在德正背上,见了这地间许多景色早就沉浸其中,不多言语了。

    寻了块大石头,德正把老太太放石头上稍作停歇,家里狗子已经跑到山头,又跑了下来,椅着尾巴,美滋滋的。

    回头向下看,村子隐在淡淡的夜色中,藏在林间,若隐若现。

    村子里的人家,袅袅的炊烟渐渐升起,一座座,一排排,在雪中,长长的,整个村子连着山间地里,浑然一片。

    站得高,望得远,远处的几个村子,也依稀能望见大概,沟沟壑壑间,七扭八拐的路,山地、林田,冻了冰的远处蔓延开来的河水,依稀,都能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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