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被挖了眼扔了出去,娇娘身边的大丫鬟就留了空缺,花锦堂让大夫人给她再安排个好的,娇娘怕大夫人又作梗,当着花锦堂的面,就把从前遭贬的水香要了回来,继续当她的大丫鬟。

    水香这事本就是她受了委屈,那次娇娘做零心,为了尽孝,让水香给大夫人送去。可这一去就没有回来,是冲撞了大夫人,被贬去做杂役。

    娇娘想水香一向谨慎稳重,怎么会冲撞大夫人,只怕是为把谷雨送到她身边的借口,起来水香终是被她连累了。

    但是水香这次回来,什么都好,只是性格不像以前开朗,总是闷闷的做事,不多言不多嘴。

    娇娘想可能这段时间她受了不少的委屈,糟了不少的罪,心中郁结一时难以开解,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一场雪后,气更冷,暖阁里烧起霖龙,室内如春,插在高腿垂花几上花瓶里的梅花开的更艳。

    娇娘临窗绣了肚兜,时不时看一眼睡在旁边脸上挂着泪痕的孩子,眼中无限怜惜。

    安哥是姨娘最的孩子,今年只有三岁,的人虽然对死亡不理解,但从别饶话中明白,他再也看不到姨娘了。

    娇娘以为姨娘去了之后,他会大哭大闹,可他却超乎年龄的懂事,从不哭闹,只在背后偷偷抹泪。

    这样的懂事,让娇娘更是心疼,求了父亲让安哥和她住在一起方便照顾。

    娇娘用帕子轻柔的擦了擦他的脸,又亲了亲。

    上一世,她做了丑事,无法周全自己,安哥也被大夫人抢去养。哪想调过头来,大夫人用安哥做要挟,让她给瑞王爷作妾,帮助花媚娘夺宠。

    那时她们母女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一方面大夫人威逼,另一方面花媚娘从旁利诱,告诉她给瑞王爷作妾的好处,还如果她能在瑞王府站稳脚跟,以后安哥的前程也不用愁了。

    她的名声已毁,哪还有好人家的男子愿意娶她为妻。想着安哥能在花家平安长大,想着他能有个好前程,娇娘选择顺从。

    “安哥,姐姐对不起你,姐姐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把你抢走,姐姐会好好保护你的。”眼窝中涌着热泪,一滴滚烫的滴在安哥的身上。

    “姑娘,舅奶奶过来了。”一婆子悄悄进屋和清欢耳语了几句,清欢往外一瞧,见走进院的人,脸上老大不乐意,嘟囔了句“又来打秋风”,转而过来通报。

    娇娘飞快抹去眼泪,顿了顿,让水香把安哥抱进里间大床上,然后把人请进来。

    于氏以往来花家,都是直接进三姨娘那屋,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足娇娘这厢。进了门,一双眼睛就骨碌碌的乱转,每经过一处,双目就瞠一分。

    这伯爵府就是不一样,连一个庶出的姐闺房都如此琳琅满目,这要是正经的娘子还不知道怎样富贵。

    于氏精明的眼睛充满了算计。

    娇娘瞥了她一眼,连她那点心思都一同席卷,请于氏坐下,又让清欢倒茶。

    于氏不是空着手来的,拿着一个朱漆食盒,打开里面是两盅炖盅,往炕桌上一摆,“这些你舅舅一直掂心着你,让我做一些补品送来给你补身子,尝尝这老鸭汤,足足炖了三四个时辰哪,还有这燕窝粥,我可是下了十足的料。”

    娇娘看着那炖盅,暗自轻笑,不于氏,她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典型的无利不起早。

    这些年,他总以做生意为由向姨娘要钱,姨娘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弟弟,对他难免纵容,每每拿出体己钱贴补他。

    可这钱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生意不见他做,连家都快养不起。

    “有劳舅舅记挂。”娇娘略作作样子,尝了口,闲话道:“有些日子没见到舅舅了,他最近如何?”

    “哎,自你姨娘去了后,他整日伤心,连家里的铺子都没心情管,这生意本就不好,如今更是眼看着没了活计。”于氏抹着泪,“就要到了年节,家里连个进项都没有,还不知这年要怎么过哪。”

    娇娘忽然觉得喝了口汤把牙塞住了,“只要舅舅用心经营,总能维持,舅母不必担忧。”

    “得容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哪里知道我们外面的艰难。”于氏收起泪,给娇娘倒了碗燕窝粥,“你尝一尝这燕窝怎么样?你舅舅一个朋友,做的是燕窝生意,这几年发了大财,看你舅舅落魄,就想帮衬一把。我们商量着将原来的铺子卖了,转手添点钱买个大的铺子,专门做这个。”

    她的眼中泛着光,像是那黄澄澄白花花的钱就在眼前,“他答应我们,给我们的价钱比给别人便宜,我想着,这里外里能多挣两成哪。要是咱卖的好,生意做大,我们就能压着价,到时候就不是他一家发财。”

    话到这,娇娘已经听出了意思,她就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娇娘拨了拨浮在上面碎的,道:“那人靠谱吗?燕窝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好的,次的,真的,假的,半真半假搀着卖的都有,这都是入口的东西,又多是有钱人才能吃得起的,万一出了事,可担不起。”

    娇娘这话倒是真心,单分辩燕窝品级这一点就要花费很多功夫,万一看走了眼,卖了假的,砸了生意不要紧,出了人命才遭。

    “我吃这燕窝也没什么不同,吃不好还能吃坏啊?”于氏不以为然。

    劝她也劝过了,要是不听她也没办法。

    对这个舅舅,娇娘早已是心灰意冷,要钱的时候恨不得一来三趟,可自从姨娘死了,他就像是脱了僵的野马,连个影都没见过。

    她都怀疑,他伤心姨娘离世,是真的因为思念她,还是因为没了能贴他钱的人。

    娇娘淡然道:“刚舅母还没活计,你们这不也想的挺好嘛。”

    于氏讪讪一笑,“原是这么想的,可卖了现在的铺子再买大一点的,又是一笔费用。还有上货的钱,招伙计的钱,这都没有着落哪。”

    见娇娘面容平淡,她掩帕遮脸,一面觑看着娇娘,一面啜泣道:“以前姑奶奶在的时候,心疼你舅舅,知我们命运不济,总是周全着我们。如今她去了,我们就像是缺了顶梁柱似的,这要是姑奶奶在,一定会帮我们,她怎么忍心她这唯一的弟弟连家都养不起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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