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宋如是见天气不错,便打算带着春花去城西买麦芽塌饼。

    话说这个麦芽塌饼是以宋如是最爱糯米粉、黑芝麻、赤豆、核桃仁、白糖,配以麦芽、中草药佛耳草为原料,精制而成。口感柔软、不粘不糊,佛耳草香气浓郁,诱人食欲,绝对是赠友敬亲出门游玩的必备点心。

    到了点心铺里宋如是果断的买了三份,把老太太与自己那份放在马车里,便带着剩下的那份直奔魏府。

    到了魏府见了魏紫,倒是一惊。不过几日,魏紫便又瘦了许多,眼神中的灵动已消失不见。

    宋如是一阵心酸又故作轻松的笑道:“阿紫,你瞧我给你带的什么。”

    阿紫勉强笑道:“阿如,我晓得你心意,我正要告诉你年后我便要进宫了。”

    “阿紫为何如此。”宋如是伸手拉过魏紫的手只觉得触手冰凉。

    “阿如,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人命如草芥,我不想再做那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了。”此时两人正在后院桂花树旁的凉亭里,魏紫语气轻柔的说着话,目光却始终看向亭子旁边那棵桂花树。

    如今已是初冬,桂花已然不再,就像两人以前单纯美好的时光,都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失了。此次进宫怕是再想见面就难了,想到此魏紫转身握住了宋如是的手。

    宋如是还没从魏紫的话中缓过神来,魏紫竟要进宫了。大唐深宫岂是那么容易便出头的。光是那几位出名的宠妃就已经够人吃一壶的了,别说其中还有那未来的女王殿下。“阿紫,你大可不必如此,宋如眉也算恶有恶报,日后定会好起来的。”

    “阿如,我阿兄如今去了,爷娘再无倚靠。如今正有此良机我只愿爷娘日后老有所依。”魏紫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宋如是心中生出浓浓的不舍之意,魏紫怕是心中仍对兄长之死有所介怀,所以才会选择了这样一条路。“阿紫,这条路并不好走。”

    “阿如,人生在世又有哪条路好走了?我知你全心全意为我好,但阿兄惨死,我如若不做出点什么,余生必会日日揪心此生不得安生。阿如,不过是命运使然。”魏紫凄然一笑,用力拥抱了一下宋如是。“阿如,保重。”说完她松开宋如是,然后顺着院中的长廊一路的飞奔而去。

    宋如是瞧着魏紫上下翻飞的黄色衣衫,还有那随风摆动的一头秀发不由得一阵恍惚,那种感觉就像一帮人聚会,曲终人散的时候,转头看向周围,竟是不识一人,你以为不会离开的人早已离去。繁华热闹散倔,终归是一场寂寞。宋如是一阵心慌,转头看向周围,却在身后不远处看到了一袭黑衣的齐洹。

    见她望过来,齐洹便走上前来,腰间用银线系着的银熏球若隐若现。宋如是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但这时心慌与刚才的心慌已是不同。呆若木鸡的宋如是眼瞅着他走过来,又眼瞅着他轻轻抚上她的脸庞。他手上的温度让她心安,比之更温暖的是他的那句“阿如,你还有我。”一向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为目标的宋如是红了眼眶,原来她并不孤独,她还有他。

    春花觉得自家专心吃饭的小姐有些许不对,虽然小姐仍是坐姿优雅的专心吃着饭,但那份专心中又透露出一种对膳食不尊重。平日里这种巴掌大的胡饼小姐能一口气吃仨,如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小姐竟才吃了半个。再看小姐的神情不悲不喜中又带着点又悲又喜,自己在魏府究竟是错过了什么呢?春花陷入了沉思中。

    采薇进了院门就瞧见这主仆二人的蠢样子,不由的在心里冷笑几声,又调整好面部表情方开口说道:“大娘子,二娘子刚得了块玉石料子,特地命了奴婢前来请大娘子过去赏玩。”说完福了一福,然后摆出一副还不快点跟老娘一起走的表情。

    宋如是倒是被这丫头的表情逗笑了,时移世易,这丫头头哪来的自信?

    “二娘子的心意我已知晓了,可惜我素来不喜金玉之物,倒是白费了二娘子的一番心思。”宋如是说着话径自从月亮凳上起身,手中握着半块胡饼悠悠的进屋去了。

    春花也似笑非笑的送采薇出门。采薇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义愤填膺的回去秉了宋如眉。直把那主仆二人说成人神共愤的模样。

    宋如眉听完顺手拿起案几上的青瓷荷叶茶盏慢悠悠的品起茶来。这茶盏呈五瓣莲花状,口敞侈,深腹,有圈足;盏托呈四片卷边荷叶状,托中心部下凹形成一定深度,正好与盏的下腹部套合;通体一色青釉,犹如一朵盛开的荷花。这套茶盏构思巧妙倒有几分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的意味。“只可惜人浮于事最不易的便是这保持初心,宋如是,我既已在深渊中,你便也来陪我吧。”宋如眉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倒是一丝也没带出来,只温言对采薇道:“你把这个给武尘送去,他看过后自会知晓该怎么做。”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采薇。

    “小姐……”采薇想到那位看自己得目光便觉得浑身得不舒服。

    “你且去吧,记得从角门出去。”采薇闻言,只得转身出门去西坊寻那武尘。

    她平时最讨厌去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大小姐那里,一个就是这西坊。此番也不知走了什么霉运,竟一天把这两个地方都去了一遍。

    “明日一定要去佛光寺给佛菩萨上一柱香去去霉运。”采薇一路嘟囔着来到了西坊,又熟门熟路的绕过了几条小巷摸到了一间门口装着半截红帘子的院门前。打从瞧见这红门帘起,采薇的脸就红了起来,无奈只能忍着臊意上前拍门。

    过了半晌才有踢踢踏踏的声音一路行了过来,接着门闩轻响,露出门后一张笑眯眯的圆脸:“原来是采薇姑娘啊,快快进来。”那笑脸人说话间露出口中一嘴的黄牙,看得采薇一阵作呕,只强压着把怀中之物取出递给那人。

    那笑脸人一看是封信,便用小指挑开信口封着的油蜡,取出信看了起来。他很快的便看完了待把那信折好又放入袖中,方才抬头对采薇笑道:“采薇姑娘,我已明白姑娘意思,只如今有些事怕是一时半会做不齐全,不如你进来稍候片刻,待我回信一封给姑娘如何?”采薇虽不情愿,但娘子命令大过天,虽不情愿也只能随那笑脸人进了院子。

    那笑脸人叫了婆娘来东屋待客,自己则上西屋磨墨回信去了。采薇瞧着眼前这神色麻木面容白皙身材丰满的妇人,又是一阵恶寒。

    这婆娘也是命不好,竟瞎了眼跟了柳武尘这斯。这柳武尘原是柳姨娘的嫡亲侄子,因着哥哥早亡柳姨娘倒是一直对这侄子照顾有加。可惜这柳武尘如同那烂泥般扶不上墙,先是沾上了嫖后又沾上了赌,现如今更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虽有柳姨娘周济但是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如此的折腾。所以柳家很快的便败了,为着宋引之的官声,柳姨娘也只能化明为暗的接济着自家侄子,出手也自然不如以前那般大方了。

    这柳武尘一瞧自家姑姑是指望不上了,就把目光瞄上了自己婆娘。牛氏虽说不是十分貌美,但是胜在皮肤白皙,身材婀娜妆容起来倒也有五六分颜色。说做就做,柳武尘打定主意后便在院门口挂起了红帘子,让自家婆娘当起了暗门子。

    牛氏起初不愿,后来被他狠狠的打了几顿方才老实接客。初时因着牛氏有几分颜色倒也吸引了几个风月场中的急先锋来尝尝味道,因着男人总是以为自己最善调教女人。所以这牛氏也很是火了一阵。不出半年牛氏便在这床第之间进益颇多,技术也是越来越娴熟。

    但是那帮客人却并不这么想,他们只觉得这牛氏既没有修炼出丽春院里那帮娇娘子的风情模样,又失了良家妇女娇娇怯怯的滋味,乏味之余的这波人纷纷转战别处,去调教新的良家妇女去了。

    牛氏的生意越做越差,到最后便只能做些贩夫走卒的小买卖了。而这柳武尘先前牛氏皮肉生意做得好的时节,拿着牛氏赚的钱上青楼下赌馆嫖粉头包戏子的也颇得意了一阵。待牛氏的生意从牛市变成了熊市以后,柳武尘在家琢磨了两日后便瞄上了姑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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