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女子,我瞧这悟净师父甚是可怜,我便带她回刺史府为她解毒吧,呦呦、鹿鸣你们扶着悟净师父。”李樱面露不忍之色,对着王老爷子行礼道。

    她这话说出口。老爷子也不好拦她,又低声吩咐了两个高壮婆子扶着悟净随李樱出了门。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娘子,从来都是有的放矢。既把悟净带走了,省得她醒来后胡言乱语。又落了个心地善良的好名声,还能在李衡那里得个人情。

    直到此刻,这出戏才算真正落下帷幕。一直默默看戏的吃瓜群众们,也都一一辞别了老爷子,带着值回票价的表情三三俩俩的结伴去了。

    剩下便都是王家的核心人物,老爷子疲惫的揉了揉眉角。

    “老头子莫要焦心,就当是老天爷送你的生辰礼罢。这出戏若是平常的戏班子,又怎能唱的如此精彩。”王家老太太度着老爷子的脸色出言安慰道。

    “还是祖母风趣。”绾绾笑着粘在老太太怀中。

    “怪不得人家都说绾绾机灵可爱,我还一直以为是自己天生的呢,原来都是遗传您老人家的呢。不过好在绾绾不像祖父,不然就会变这样啦。”说着绾绾两手按在眉角使劲的揉了起来。

    瞧见她这模样,大伙也都笑了起来。无奈事情依然发生,如今诸多情绪,都是无用的,不如好好得给老人家过生辰。

    儿子们着意捧场,儿媳们玩笑逗趣,老爷子又重新乐了起来。

    萧婉儿趁机告辞,绾绾拉着宋如是出来送萧婉儿。

    “婉儿姐姐,今日家中多事,过几日我给你下帖子,到时候定然好好招待你。”绾绾不好意思的看着萧婉儿。

    “经此一事,绾绾倒是长大了些呢。你跟我何须如此客气,过几日你和阿如来我家吧,我刚得了块好料子,让你们也开开眼。”萧婉儿抱着双臂很是得瑟的看着两人。

    “那便说好了,婉儿姐姐记得给我们下帖子。”十二三岁的小娘子正是突然开窍穿衣打扮的年纪,绾绾听到好衣料便眼睛一亮。

    “那你到时,可要看好你那料子,不然哼哼。”宋如是做出类似抢夺的动作。

    “自是有你们的,因着今日王家祖父寿辰,我不好带来,介是你们想拿多少都行。”萧婉儿拉着两人双手笑道。

    几人到了大门处定下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后,便分成了三路。

    先是萧婉儿坐着马车离去,接着绾绾便忙着回去摆弄昨日刚得的小物件,宋如是则是慢悠悠的回了自己住的清风徐来。

    她还未跨进院门便瞧见了春花。春花凑在宋如是耳边轻声说道:“娘子,夏蝉来了。”

    宋如是应了一声便跨进了院子,只见院中正立着一青衣丫头,正是夏蝉。夏蝉见宋如是归来便墩身给宋如是行礼。

    宋如是打量她并无不妥,便率先穿过院子进了正屋。春花夏蝉也随后进了正屋。

    “娘子,夫人挂念娘子,但身子不便于是便派了奴婢前来伺候娘子。”夏蝉神态虔诚以表忠心。

    “夫人倒是细心,还有别的吗?”宋如是看着夏蝉的眼睛,她一直相信一个人不管隐藏的再深,从眼睛中还是能透漏出来一二的。

    夏蝉的眼睛明亮清澈,像是夏天的湖水干净的能一眼望到底。

    “其实奴婢是使计来的。”夏蝉咬了咬嘴唇说道。

    “那你为何如此呢?”宋如是捏起面前青瓷盘中的黄桃干放入口中,甜味迅速在口中弥漫开来,接着又变成满口的黄桃清香。

    “因为奴婢发现,夫人借着怕下人管理不周的由头,把老太太房中的娘子的嫁妆都归置在自己库房里了。”沉默了一会,夏蝉深呼一口气接着说:“奴婢总觉得娘子以后不会再回清河县中了,于是便故意在伺候夫人的明月丫头前说漏了嘴,说娘子临行前便把值钱的物件都贴身带走了,说是不会再回来了。夫人知道后,便找了奴婢过去,说是让我来探探,看看娘子的打算。”她一口气把这话都说出来,神色倒是轻松许多。

    “夫人果然疼爱阿如。”宋如是一声长叹,为了那点子嫁妆又是对婆母下毒,又是对自己百般设计。虽说在后宅中求生存,必须得有心机,但萧氏这手段也太阴毒了些。想到这些个阴私伎俩,宋如是连颜色偏橘口感略沙的黄桃干都吃不下去。她把黄桃干推向春花,貌似无意的问夏蝉:“那家中可还有旁的事情发生?”

    夏蝉本就是性子剔透之人,观宋如是神色便知其意,所以她低头想了片刻说道:“齐家小娘子不知是用错了什么东西,突然的便起了一脸的疹子,如今正四处寻医呢,还有那李家娘子前几日刚入了齐府。”

    她虽然说的很是隐晦,宋如是却立刻明白过来。

    齐洹终究是娶了李娇,不知是心痛还是怅然,心仿佛悠悠的随着她的一声轻叹飞到了半空中,不上不下,周遭的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罢了,你先下去歇息吧,春花把这果脯带下去,和夏蝉一起分吃了吧。”她把果脯推向春花,

    “娘子,奴婢临来的时候,伺候齐家小娘子的秋菊来寻奴婢,说是她家娘子吩咐让奴婢把此物亲手带给娘子。”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物递给宋如是。

    宋如是接过一看,正是齐洹日常佩戴在身上的那枚葡萄纹银熏球。

    上元节那夜,他曾对她说,这是她送他的第一样物件,他会永远带在身上。如今还没过多久,他便娶了新人,把这银熏球还给了她。

    宋如是左手扶额,右手紧紧握着那枚银熏球。

    “下去吧。”又是一声长叹。春花和夏蝉忙悄声出去,又轻轻的掩上房门。

    宋如是这个姿势不知维持了多久,方才站起身来,由于久坐,起身的瞬间便趔趄了一下。

    她扶着案几勉强站起身来。走到檀木柜前,从柜子深处掏出一个檀木盒子。这盒子是她从清河县带过来,里面装的都是要紧的物件。

    她把盒子打开,取出齐洹送她的那枚银熏球。她把两个银熏球放在一起,两个球轻轻的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悦耳的叮当声。

    “如今方知,何为物是人非。”她说出这句话,便又把那银熏球整整齐齐的放入盒中,像是要尘封自己所有的记忆,她啪嗒一声关上盒子,盒子关上的瞬间,眼泪也落在盒子上。

    透明的眼泪落在黑漆漆的盒面上,慢慢的消散开来。又渐渐的挥发不见。盒面上依旧光洁如新,仿佛从未被打开过,也从未有眼泪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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