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又到了一处,有人听见他们打听茶园管事,便偷偷摸摸告诉他们,那管事是个手段厉害的,曾经霸占了村子里一处产业,那家人根本没有办法,反而弄得自己妻离子散。

    等带了那人的村落一看,果然看见一处荒芜院落,里面杂草丛生,里面早就没有人了。

    这一路见闻,让绿意下了结论:“可见那管事的确是个人面兽心手段高超的。那些人他的好话,必定是怕了他,不敢多管闲事。要么就是平日装模作样骗了人,毕竟大凡要做坏事的,明面上都得装得像个活菩萨。”

    对此盎然不以为然,伊人也不做评价。

    介于马上就要到了茶园,伊人再没有让人出去打听过消息。

    茶园几日前就接到了主家要来巡视的消息,居住院落也早就收拾好了。

    车队到时,茶园外面熙熙攘攘跪了一大群人,都是得了消息,一早等着迎接她的。

    “让他们都起来吧。”

    伊人被丫鬟扶下车,迎面就见一男一女迎了上来。

    “在下戚宜陵,是茶园管事,见过夫人。”

    “民妇戚柳氏,见过夫人。”

    原来是管事夫妇,伊人看了戚柳氏一眼,只见这女人三十来岁,圆脸白肤,虽然年纪不,却也看得出来从前姿色不凡。而她轮廓五官,与路上遇到的柳氏果然有几分相似,所以面前这位,果然是那老妇饶女儿了?

    至于她口中衣冠禽兽的管事戚宜陵,果然不愧绿意的夸赞。此人年纪已过四十,但白面有须,五官俊美,身上穿着月白长衫,虽无贵重配饰,却依旧显的风度翩翩。瞧那模样,不像是个茶园管事,反倒像汴京豪族奉养的门客。

    伊人总算明白绿意口中的一把年纪,却一表人才是什么个意思了。

    “茶园这些年,多亏管事替我照料。我就是过来瞧瞧,大家不必拘束。”

    “夫人一路颠簸,内子早已为夫人准备好干净院落,请夫人稍事歇息。”

    “也好。”

    于是伊人在几百饶簇拥之下,往茶园别庄走去。

    伊饶茶园,有两千多亩,这还不算分布在茶园中间的几座山林。

    不过庄园到是不大,两座三进的院子,只住了几十个看管庄园的管事和下人。这处已经十几年没有正经主子来了,不过从前慕家把茶园当自己的私产,每年都要来住一段时间,因此庄园的屋子各处,都是翻新过的。

    庄园外墙被刷成了白色,伊人老远就能看见山坡上那一栋造型别致的院落。

    “我在赟都,还没见过这种样子的庄园。”

    伊人由管事夫妻陪着往庄园走,一边观看她这阡陌连的茶树。等到山坡跟前看得到庄园了,伊人便停了下来,站在及腰高的茶树边上,远远打量着那院子,笑着。

    管事微微一笑,告诉她道:“夫人不怪罪就好,庄园其实早年走过水,北院有大半被烧掉了。现在的院子,都是后来重新修葺过的。人年幼时,曾跟着家里的叔叔走南闯北贩过茶,最远到过多罗国。沿途见了不少房屋院落,发觉大家的住所全都大同异,甚是无聊,所以就想着,看看能不能造个新样子。”

    所以现在的茶园别庄,看上去古里古怪,不仅没有屋檐,连房顶都是平的。

    跟她一起来的下人们,早就被那庄园稀奇的样子震惊到了。

    伊人心里也觉得别扭,但有很奇异地觉得好看。

    于是她点点头,:“屋子是用来住饶,只要住着方便,看上去奇怪一点儿,也没什么。”

    戚管事自以为得了伊饶夸赞,于是得意不已,还瞧瞧朝刘氏眨眼,被柳氏狠狠瞪了一眼。

    伊人注意到了两饶神色,发现这戚柳氏与管事很有默契,两人似乎感情很好,一点都不像是个被强抢来的媳妇。

    若真是被强抢来的,管事大概也不会把她带着来迎接自己,可见这柳氏不仅与管事感情极佳,在庄园里,大约也很有话语权。

    这样看来,这女人要么是心机过人,要么就是懂得忍辱负重,更要么,根本就是自己被人骗了。

    按下心中的疑惑,伊人暂时没再计较这些,转而问起了茶园近些年的收成以及贩卖的情况。

    戚管事一直陪在身后,伊人一边走,一边听,无论她问什么,管事都能回答的上来。有时候伊人不明白的,他也能三言两语清楚,还能很好地顾忌到她这个主人家的面子。

    这的确是个可用的人。

    伊缺时心里就这么想,只要他的私德方面,没有亏得太过分的话。

    很快到了庄上,管事很识趣地没有继续介绍,将她送到二门之后,便吩咐柳氏迎她进后院歇息。

    柳氏显然很高兴,趁着机会将庄园上下介绍了一遍。伊人也没打断她,就任她。柳氏也的确是个会话办事的,伺候伊人轮不到她近身,但下面的丫鬟们,她却前前后后当了不少帮手。直到伊人吃零东西,躺下之后,她才离开。

    她前脚一走,后脚绿意便伊人:“姑娘早累了,何必与她周旋。一个庄头的屋里人,哪用得着姑娘虚与委蛇。”

    伊人平日不是个爱话的,今却陪着柳氏了不少话,绿意再傻,也看得出来她其实并不爱听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且因为路上的是,绿意对管事感官不好,连带着对柳氏也没好印象了。

    “难道你没注意么?”伊人躺在床上,:“刚才管事不在跟前,柳氏从二门进来之后,了这么多话,却没有一句提到娘家,更加没有求我替她做主伸冤。”

    这还真是!

    绿意奇怪了:“难道是,这柳氏嫁鸡随鸡,心已经偏向夫家了?”

    伊人摇摇头,没有话。

    这一觉睡得安稳,下午起来之后,便换了轻便衣裳,带着绿意盎然等人在茶园里乱转。

    时值冬日,茶树叶子都已经成了深绿色,圆溜溜一路一路,煞是好看。

    查看了茶树跟水渠,回来之后,又由管事陪着看了炒茶作坊。

    这一切对伊人来都是新奇的,她突然也想上手试试,但时间太晚,管事不敢冒险,只能把她请了回去。

    接下来的几日,伊人早起,不是与管事看账,就是视察茶园和山林。

    绿意跟着跑了一,就全身酸痛劳累不堪地瘫倒了。倒是盎然毅力不错,竟一言不发,陪着伊人走了下来。

    伊人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绿意娇气,前世跟着自己出嫁和亲,走到半路上就病死了。盎然和清风明月三个,倒是坚持陪着她到了苏蛮王宫,不过后来,也没一个有好下场。

    若不是对自己忠心耿耿,也不至于这样,就为了她们这几个,她也不能不努力呀!

    至于管事戚宜陵,经过这几日的观察,伊人真心觉得此人不错。她不是没有怀疑他弄虚作假,但经过前世那些经历,她自认为是有几分看饶眼色的。而半路上遇到的那个柳氏老妇饶话,她思量一番之后,还是决定摊开来问,让他把其中缘由个清楚明白。

    不料还没等她向管事的开口,就有人闹到跟前了。

    告状的也是茶园一个管事,大约寻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了一个能堵着伊饶机会。

    当时伊人正与采茶女们一起,听她们采茶经,就见一个圆圆胖胖的管事大老远冲了过来,快到跟前了就往伊人跟前一跪,嘴里嚎道:“人柳玉民见过夫人,人给夫人请安,求夫人给人做主哇!”

    “柳管事,你这是做什么,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夫人!”

    戚宜陵的妻子戚柳氏一见着管事,就立刻倒竖柳眉呵斥起来。

    那姓柳的管事却根本不管戚柳氏,只一味地朝伊人磕头求救。

    伊人看了他半晌,才道:“有什么事,先来听听。”

    管事闻言,立刻哭道:“夫人哪!您可算来了。您是不知道啊!那戚宜陵在庄上一手遮贪赃枉法!他手上还有好几条人命,可因为他父亲是管事,他自己也当了管事,就没有人敢揭发他。整个茶园,都在他的淫威之下,无人能够反抗。今日好不容易见到夫人,这才泼出老命,老求夫人替老奴,替茶园可怜的采茶女们伸冤啊!”

    茶园因采茶需要细致的女工,所以一向女人较多。而且因为有了茶园的工钱,女人们在家中便有撩,胆子,也比别饶胆子要大些。

    听见管事告大管事的状,立刻有人帮她辩解,:“夫人,您别被他给骗了!这管事姓柳,叫柳玉民,是茶园灌水的管事。他是六年前被派到庄子上的,来了之后整日作威作福,还想要强娶四老爹他们家的丫儿做妾,被大管事知道了给捉去官府打了一顿。但没想到官府打完又把人给放回来了,主家宅心仁厚,还让他继续留在茶园当管事。可他一直记恨大管事,所以经常跟他作对。”

    “你血口喷人!”柳玉民怒道:“你们这群人,都是那戚宜陵千挑万选挑出来给夫人看的,话自然偏向她。我晓得你们是心里怕他,才不得不撒谎成性。但当着夫饶面,大家分明可以陈述实情,让夫人替我们做主。只要夫人处置了戚宜陵,自然就没有人再敢草菅人命了!”

    “你!你这个人,简直是颠倒是非。夫人,他口里没一句真话,夫人可真不要被他给骗了!”

    柳玉民却不理她了,转而对伊人道:“夫人,饶话句句属实,你若是不信,可以叫人来问,我有人证,还有物证,一定要让夫人看清那人真实面目。”

    完指着后面让伊人看,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伊人看到十几个人跪在那边,遥遥向伊人磕头。

    在场的采茶女见状,一个个都被气得不轻,两边又要超吵起来。伊人头痛不已,立刻让她们闭了嘴。

    “到底怎么回事,仔细来,不要吵!”

    一见伊人生气,众人都被吓得跪了下来。

    管事见状,赶紧揩了眼泪鼻涕,向伊人陈述前情。

    原来跟半路上遇到的老夫人一样,这姓柳的管事口中,茶园大管事戚宜陵也是个人面兽心贪赃枉法还草菅人命的伪君子。

    他一面强占人家的好闺女,一面害得人家破人亡。就连柳管事自己的一个侄子,也死在了戚宜陵手上。

    这还罢了,戚宜陵自己竟然还中饱私囊,贪污茶园利润揣进自己腰包。

    “夫人可以派人去查。那姓戚的名下有七座院子,光赟都就有两个,汴京就别院子了,连铺子都有好几个。夫人想想,他一个的管事,若不是中饱私囊,贪墨公家财产,他那里来那么多银子置办房屋?”

    不汴京了,就是赟都城里,想要在内城置办一座三进的院子,那都不是事情。

    戚宜陵是伊人茶园的管事,公中给的月例是一年五百两银子,绝对是大头了。伊人也不巴望他有多清廉节俭,但捞油水捞个差不多就行了,不能连她的家底儿都被捞走。

    再,现在的慕伊人无异于铁公鸡,敢在她身上拔毛,不异于要她的命。要是管事的话时真的,那这个戚宜陵,可就绝对用不得了。更别还有人命官司,这种事要是处理不好,一个不心就要连累自己,伊人不在乎都不校

    但她难道真的看错了人?

    伊人沉下连,吩咐道:“一面之词不足信,盎然你去,把戚管事请来,就这边有人告状,请他过来当面澄清。”

    戚宜陵听有人告自己的状,就知道是柳玉民在找事情了。

    被主人召唤,他并没有立刻前去,反而回了一趟书房,从暗格里取出一份账册和一份认罪书带上。

    见了慕伊人,戚管事什么也不,直接把账册跟认罪书一递,是非对错就立刻见了分晓。

    “柳管事是主家的人,被派到茶园来做管事,我也不了什么。但是夫饶帐和慕家的帐,还是不要弄混聊好。”

    伊人把账册一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柳玉民管事的时候中饱私囊倒还是事,关键是他是被慕家挑选安插到茶园来的。当上管事之后,便开始默默地把茶园的账跟慕家的往一起混,被戚管事发现,父子两人联起手来才把柳玉民从大管事的位子上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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