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马江坐在那里等人,他每天的工作就是这个,等人,人数凑够了,就去打牌,一打就是一下午和一晚上,到了后半夜,就睡一会儿,到了上午,吃饭,吃了饭,然后等人,等人来了之后,开始一天的生活。山中岁月长,一天一个样,天天又一样。

    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都是这样过,没有什么两样。看起来人的模样没变,时间在变,人也会逐渐老去,势不可挡。

    在主人家打牌,?每一顿饭给主人家一点费用,每个人头十元钱,也有凑份子的,也有由得到大胡的埋单,其他人跟着吃,不要钱。他们的心目中,每天都在考虑弄钱,弄到钱后,再考虑怎样弄到更多的钱。这是约定俗成的,都不耍赖,地方小,一旦耍赖,名声就臭了,没人愿意和老赖一起玩。加上,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一旦名声在外,想要恢复,非常困难。在这个圈子里,都还注意保护自己的名声,不能随便败坏,不能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往往招牌比较值钱,有信用,就是借钱也容易些。

    梁马江向他们打招呼,柯南对他不感兴趣,这个人喜欢打牌,在柯南的心目中,打牌的,就是不务正业的,是没出息的,为了打牌,牺牲身体健康,为了自己的私欲,为了那种成就感,他不惜牺牲很多时间,不跟自己家人在一起。这样的男人,是没有责任心的。柯南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来往,也不想染指这个业务。做到洁身自好就行。

    柯南看到他,管窥可见,这里有很多人,都喜欢做这个,东干事是头,他都做这个,何况村民了。不过,他来牌来得小,不像其他人,来得多。一晚上,输赢几百到一两千,都是常有的。东干事总在一百到两百之间,他的玩法,就是娱乐,他们的玩法,就是赌博。东干事一般不会超过一百,输完了就撤,不多呆一会儿。回去晚了,怕影响他夫人休息。这一点还值得季柯南学习,人到了老年,还对自己的老伴疼爱,证明这人值得交往,对自己的配偶负责,就不会在外沾花惹草的,影响夫妻感情。

    弄完了之后,尹贤仁说:“我们还要出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上次不是买了吗?”季柯南问,一提到买,季柯南就感到紧张一下,他很清楚,人的心贪得无厌,有了还想有,不知足。这个问题,是脱口而出,没加思考。

    “是买了,买的是粮油盐酱醋,没有菜了,要么下午去买,现在和东干事联系,说不定他会安排中午吃饭呢。”尹贤仁说,他说完,眼睛里露出贪婪的光来,这个让季柯南不寒而栗,这不是要饭么?不要饭,但是思想就不正确,有点乞讨的嫌疑,自己又不是没饭吃,干嘛要联系?

    “行啊,你联系吧,你的工资高。”柯南说完这话,就有点后悔,怎么能说说这话呢?人家工资高,是因为人家来上班上得早,你没有人家早,有什么意见呢?

    “你联系吧,我觉得你的普通话比我说得好,东干事的方言重,我听不懂。工资差别不大,打一个电话也不吃亏哦。再说,每个月都有话费补贴的对不对?”尹贤仁说。

    “是的,有补贴,一般是补贴给和家人联系的话费。你说的话也好懂,东干事是老干事,说普通话很难,说出来也吓人,要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凌汉韶说话也难懂,嘴巴里像在吃糖。两个人都不是凭普通话说得好才当负责人,看来当负责人还是要靠关系。”柯南说。

    “行,我来联系。不过,东干事那个人比较狡猾。不知道和他怎样打交道才好。还有,要纠正一下,这个电话费补贴真的是用在项目上的,不是用在和家人联系上的。一般来说,话费补贴都是为了工作,是为了公事,不是为了私事,为私事的电话费,都是自己出的。这个我们开会专门讨论过的,不知道你清楚不清楚这件事?”尹贤仁说。

    “可能有,不过我忘了。说清楚就行了。还有,关于这个人,就是我们所打交道的所有村干事中的一个,没有什么了不起,都是一个普通人。我们在村里做项目,又不图升负责人发财,俗话说,无欲则刚,只要不贪图他什么,必然会有好的结果。”柯南说,他说完,感觉自己很伟大,太光明磊落了,简直不相信他自己。

    尹贤仁听了,点头表示同意,他拨通了东干事的电话,东干事很高兴,说中午别做饭了,到松树岭酒楼吃饭。

    尹贤仁一直说不好意思,让您破费,让您破费,东干事不管客套,说没关系,没关系,到时候电话联系,电话联系。这样酸溜溜的客套话,说了一车轱辘又一车轱辘话,转个没完没了。让季柯南头晕目眩。

    他们的通话很有意思,看起来,两个人和合拍,好像以前的矛盾都解决了,因为误会引起的不快,已经完全消失。这当然和单监督很有关系。组织就认这一套,你再会说,也不如当负责人的说一句话。你再会搞关系,也不如当负责人的关系硬。

    东干事和尹贤仁的关系很僵,观点不同,手法不同,东干事为了这个项目,完全要改变,这是一个原则问题,不打不相识,只有出腿,才见两腿泥。

    电话通过之后,柯南就不用担心做饭了,也不用担心买菜,他说:“这样,我们等着,可以再看看东干事这次要说什么,需要考虑好怎样答复他。”

    “东干事是个不简单的人,当着单监督的面,他会暂时让步,形式上满足我们的要求,实际上,他可能并不接受我们的观点。”尹贤仁说,他显得十分老道,就像东干事肚子里的蛔虫,十分了解东干事似的。

    “管他呢,他不是虎坡村的李干事,也不是宣统县的那些村干事,他是在少数民族和汉族杂居,汉文化影响比较深的人。”柯南说,他从更高的层面来分析,其实,这个不关乎社会环境,更重要的是个人素质,个人的成长和他所处的环境息息相关,什么环境造就什么人,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有道理的。

    说完,柯南看看房子后面的山,绿色葱茏的山,有各样的飞鸟,还有各样的昆虫,最常见的,是乌鸦和喜鹊,这两种鸟,在柯南所居住的城市,是很少见的了,只有在山区,才容易见到。

    柯南看看这里,觉得还真不错,如果老了,选择在这里居住,还是不错的。

    不过,选择在哪里居住,还要和他妻子商量,不可能会因为选择不同而分居吧。如果能协商成功更好,协商不好,也没办法。只能相互包容,相互忍耐。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看看时间,快到了,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刚好,尹贤仁的手机响了,尹贤仁一接听,正是东干事打来的,真是及时。不过,柯南转念一想,不能太乐观,到了那里,不见得马上能吃到饭,原因很简单,还要等别人,请客吃饭的学问比较大,值得不断学习,还不一定能毕业。

    柯南知道了这事,尹贤仁就催着要走,柯南不想落下磨磨唧唧的名声,就走了。

    顺着人行道走到松树岭酒楼,路过村项目办公室的对面,柯南故意绕开那人,他每天都没事,在家门口,逢人就说村干事贪污挪用公款,违法乱纪等等,每天都说,东干事就是不理他。

    他儿子没有在协调处工作,只是一名普通兽医,也喜欢打牌,柯南路过他家,眼睛一瞥,就能看到。

    兽医有活钱用,又没有老婆,没人管,赚了钱,用来小赌一把,还是可以的,不欠外债,就拥有好名声。兽医在农村受欢迎,因为兽医能让村民得到猪肉吃,还能让猪变成钱,是十分实惠的。对兽医的需求量非常大,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

    到了松树岭酒楼,上官夫妻见了他俩,满脸堆笑,知道这俩人肯定会给酒楼带来几年的收益,就格外高兴。赶紧给他俩沏茶、拿瓜子,这是好事。

    柯南没有立刻上楼,尹贤仁问:“为什么不上去?”

    “楼上肯定在打牌。上去了闻他们的烟味吗?”柯南说。

    “是这样啊!他们会不会打牌?”尹贤仁表示怀疑。

    柯南说:“不用问,他们肯定在打牌。你想狗什么时候改了吃屎的习惯?不会,狗行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本性难移。”

    “可能吧,我先上去打个招呼,免得他还以为我们不守约,说来,半天都不见个人影。”尹贤仁说。

    “好,你去吧,先报个到,如果觉得还能忍受那些烟味儿,就呆在上面吧。我是受不了的,我看了抽烟的,从心底里讨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柯南说。

    当然,尹贤仁是不会呆在那里的,他上去后,没多久就下楼来了。他说:“真没意思,东干事输了钱,耍赖,不给钱,还夹牌,本来跑不了的,想夹带着跑,被凌汉韶发现了,当场发现并揭穿,弄得他很没意思。这样玩就没意思了。”

    柯南说:“抽老千?这是作弊啊,如果正规赌场,逮到了要剁手指头吧?十分残忍,谁都不敢。不过,他能坐到这个位置,容易吗?肯定要采取一些手段的,这里面的奥妙,从打牌的作风就可以看出来。这个有合理的怀疑,对不对?”

    “对,当然没错,凡事有果就有因,有因就有果,相互对应,分毫不差,他有关系,在内地,都靠这个,没有关系,再有作风也不行。关系十分重要。没有关系,寸步难行。”柯南说。

    这是实话,有些人真的是这样的。没有什么本事,却当了大负责人,不是关系的巧儿,无论如何都当不了负责人的。

    即便当了,也当不久。

    柯南很清楚,只要一打牌,那饭肯定不是如期开吃,肯定要玩到尽兴,东干事说停,才会停,在最后一牌打完之后,输了也不会付钱,这个是正大光明的。只有忍耐。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个方式,做事,娱乐,二者相互统一,最终都能完成,相得益彰,和谐完美。

    柯南算准了要等一个小时,的确如此,上官提供的瓜子起了作用,不至于太饿,算是安慰一下,等喝茶、吃瓜子都无法抵抗饥饿的时候,上负责人就会上去催了,瓜子不是总有,这么吃下去,觉得有点亏,在一些细节问题上,上负责人还是算得蛮准的。

    不催不知道,催了才知道,东干事就让他们上楼,然后开饭。像往常一样,最后一局没有付账。

    东干事说:“你们这次来,是不是要签合同了?”

    “签什么合同?”尹贤仁问,十分惊讶,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么快的节奏,是史无前例的。好在水池已经完工,不过,不是这次援助的项目,重点在水管,只要水管铺设好了,这个水利系统才能发挥作用。

    “购买水管的合同啊。”东干事说,他喜欢一步到位,说话不拐弯抹角,这次就要签订合同,好让水管进村铺设,水管一铺,项目就快要结束,剩下的时间就是玩了,就像一年四季就是春季最忙,采茶,然后加工茶叶,忙完了这一季,剩下的三季全是玩了,非常惬意。春上能把一年的钱都赚完了,然后开始随便玩。这个生活也让很多人羡慕,只是不同地方的人,对生活的态度也不同,对快乐的理解也就不同。

    “水池做好了吗?”尹贤仁问,他想拿这件事来将军,让东干事知难而退,先完成所有的硬件工程,再开始与之配套软件工程,二者不能分割,只是操作起来有一定的难度。

    “做好了,上次我不是带你们去看了吗?”东干事说,东干事显得非常自信,不管怎样,事实就是事实,铁证如山,大水池就在那里,不管承认还是不承认,接下来就要看尹贤仁他们的好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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