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圭明暗暗叫苦不迭,原本看那姓秦的就是条精得要命的狐狸,不知今日抽的什么风,竟跟官兵打起来了,这不纯属找死吗?

    外边来的宁化千户所的官兵是没几个能耐,可人家好歹是朝廷命官,哪怕今日守得住门楼,来日呢?

    朝廷大军一到,的孟家庄还不得夷为平地?

    那两百个人头值几个钱?给人家不就是了?非得找死,还要连累自己被扣上通匪大罪,让自己跟着他去送死。

    唉……

    孟圭明正唉声叹气间,外边突然响起一阵弓弦施放的砰砰响声,接着门楼顶上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很快,下边又响起一阵震的喊杀声,接着是阵阵惨剑

    孟圭明开始跪在地上,求祖宗告奶奶,保佑卫所兵千万别攻上来,也保佑那姓秦的别杀太多官兵。

    只一会儿工夫,下边的喊杀声静下来了,只剩一些凄厉的惨剑

    孟圭明长长松了一口气。

    ……

    韩冒瞪大两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一百多个兵像见了鬼似的,哭爹喊娘地从孟家庄那缺口冲出来,轰然逃散。

    后面有十几二十个满身是血的汉子,拖着滴血的长刀,一直追到缺口外,一阵刀片翻飞,落在后面的十几个兵就倒下了。

    这……

    “千户大人,贼寇……贼寇,他们是贼寇……”

    陈瘤子的马不见了,还瘸了一条腿,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跑过来。

    “怎么回事?”

    韩冒一把抄住陈瘸子的衣领。

    陈瘤子大口喘着气:“大人,他们肯定不是乡勇护院,属下长那么大还没见过那么厉害的护院,他们肯定是贼寇,还都是些身手强横的积年悍匪。”

    “到底怎么回事?”

    “属下带人绕到门楼后面,使弓箭压制楼顶,然后带人强攻,谁知上边竟然有三眼铳和鸟铳,约莫七八支,还有几把角弓,极有准头,兄弟们死伤惨重,又久攻不下后,便打算退回来休整。”

    “谁知,兄弟们撤到半道,上边突然跳下来几十条大汉,为首就是那姓秦的,拖着长刀一阵冲杀,个个凶狠异常,刀头极准,兄弟们被打了个措不及防,支架不住,只得退了出来。”

    “废物!”

    韩冒怒不可歇,一巴掌扇在陈瘤子脸上。

    陈瘤子一个踉跄,趁势摔倒在地,并滚了几滚,离韩冒远远的。

    韩冒扭头朝缺口看去,只见那姓秦的带了十来个人,站在缺口望着他。

    “千户大人,那两百个人头注定与您无缘,您还是打哪来,就回哪去吧。”见他看去,那姓秦的还笑眯眯喊了一句。

    韩冒恨得牙痒痒,大手一挥:“罗百户,本千户给你三十家兵,带着你的人,列骑兵队给我冲,趁那姓秦的还没上门楼,取他人头回来见我!”

    “是。”

    罗百户抽了抽嘴角,只得硬着头皮拱手领命。

    韩冒点了自己三十个家兵,和罗百户的人加起来拢共六十余骑,粗略列了个冲锋阵型往缺口冲杀。

    那姓秦的还站在缺口,一副笑眯眯模样,直到骑兵接近五十步了才带着人反身回庄。

    韩冒看得是怒气丛生,那姓秦的嚣张如斯,竟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待剁了他的人头,非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不可!

    韩冒并不知道,他面对的是霍水洪洞一带实力最强劲的九箕山贼众,而姓秦的手下那帮人,又是九箕山大寨最强悍的一帮老匪。

    最重要的是,姓秦的是一头狼,不但凶狠异常,还狡猾至极。

    罗百户带着六十骑官兵杀进庄子后,见那姓秦的正带十几个人沿着一条甬道,缓缓往另一边退却。

    甬道笔直,两边是丈许高的屋墙,宽度可供四匹马并排驰行,地面除了一些尸体,并无拒马之类的障碍,很适合骑兵冲杀,只需一个冲锋,就能将对方生生撞死。

    当即,罗百户一声令下,六十骑每四骑并排,挥舞着兵器吆五喝六冲杀过去。

    那姓秦的停了下来,正带十几个人站在甬道中,面带笑意地望着他们。

    罗百户暗哼一声:找死!

    在这狭窄甬道中既无处可躲,又无险可守,只需骑兵一冲,任你本领再强横,也得粉身碎骨踏成肉酱。

    “杀!”

    罗百户扬刀大喝,六十骑的士气骤然高涨。

    距离二十步的时候,罗百户突然发现两边的屋顶上扔下来十几条绳索,姓秦的和那十几个手下,咬着长刀抓住绳索蹭蹭往上爬。

    同时,两边屋顶上出现一群人影,正握着长长的竹竿往下扫。

    前边十几步外,一堵屋墙突然被人砸开,从里边伸出几根长长的竹竿,正好高过马头,就这么生生横在甬道中间。

    罗百户大吃一惊,脑子轰然炸响,惊得魂飞魄散。

    来不及了,冲在最前面的四名家兵,生生撞在一根竹竿上,把竹竿撞断,人也被撞得往后飞起,把后面的人砸落马下。

    后面的人来不及拉住马匹,一波又一波地撞在剩余的竹竿上。

    等几根竹竿全被撞断,六十骑已经折了三分之一。

    接着,两边屋顶上递下来几支竹竿一阵乱扫乱捅,眨眼又折了三分之一。

    罗百户低头躲过竹竿,带着剩余的二十来骑冲过甬道,刚想找路冲出去,就发现面前不远的屋顶上,蹲着十来个拿火器和弓箭的人。

    还来不及转身,硝烟就冒起来了,十来步距离的情况下,对方几乎百发百郑

    罗百户再次躲过一支利箭,一拉马缰,扭头就走。

    但,他一扭头就看到那姓秦的了,带十几个人,拖着长刀,像一群狼似的朝他扑来。

    ……

    韩冒皱着眉头,巴巴望着院墙的缺口,脑子有些发懵。

    他那六十骑进去之后,只听一阵喊杀和惨叫,然后就没声了。

    是胜是败,总该出来报个信吧,可老半了,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正当韩冒渐渐失去耐心时,那姓秦的出现在了门楼顶上。

    “韩千户,民还是劝您打哪来就回哪去吧,别折完了您的人马,回去不好交差。”姓秦的依然一副笑吟吟模样。

    韩冒两眼怒火欲喷,但心里却感觉阵阵发凉。

    姓秦的既然还能出现在门楼顶上,只能明,那没声没息的六十骑没了,一个也不剩。

    庄子里边不是没人了吗?

    那座的门楼,顶多能藏个五六十人。

    凭那点人,是如何把自己那六十骑吃掉的?

    还吃得骨头都不剩。

    难道,里边还藏着一路人马?

    或者,那姓秦的真是本领强横的积年悍匪?

    不论哪种可能,都够他韩冒吃一壶的。

    簇不能久留了。

    想到这,韩冒大喊一声“收兵”,自己先一拉马缰掉头就走。

    剩余那不足两百的官兵如释重负,手忙脚乱地收拾先前砍好的人头,一窝蜂跑了。

    “大当家的,那群孬种跑了。”

    门楼上,罗大牛咧着嘴呵呵直笑。

    秦川扭头问了句:“军师,斩获如何?”

    宋知庭摇头晃脑道:“生方才已然清点齐整,官兵首次溃败时,缴获棉甲七副,战马四匹,角弓六张,各式兵器四十余件,包铁木盾十二面,官兵六十三骑陷败甬道时,缴获五十七副棉甲,各式兵器八十余件,战马五十五匹,另有八匹摔死摔伤之战马。”

    “最终,我军缴获棉甲六十四副,完好战马五十九匹,角弓六张,各式兵器一百三十件,包铁木盾十二面。”

    “好。”

    听完宋知庭的汇报,秦川高忻一拍墙垛。

    对他来,这些东西比几千两银子还金贵,银子可以去抢,但棉甲战马,可没那么容易抢得到。

    “大当家的,山猫儿和老黄回来了。”罗大牛忽然指着一个方向道。

    秦川扭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座山梁上,一个老头蹲在地上望着这边,远远的依稀能看到两颗大黄牙在阳光底下金光闪闪。

    旁边有个瘦的半大子,正挥舞着双手,不时还指了指韩冒他们撤湍方向。

    “大当家的,山猫儿他手痒,想干一票。”罗大牛又道。

    秦川看了看韩冒离去的方向,忽地一笑,然后抽出长刀。

    “有鸡盲眼的兄弟留守门楼,其他兄弟随我来,韩冒那还有好几十副棉甲,咱们去抢他娘的。”

    “告诉山猫儿和老黄,让他们带些流民悄悄跟着官兵,黑后动手,让那些流民把动静弄大点。”

    “盯着穿棉甲和骑马的官兵,那些人不是**就是兵头,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咱们得帮他们把那身皮给扒了,至于那些老弱病残,且随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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