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鸟命

第277章 崭新开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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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月在闹腾腾的欢迎仪式中表现的很不自然,贺兰州三番五次传来的目光更是让她有些厌恶,顿时后悔听信摊主谗言,跑来讨这么一口饭吃。

    饭后,时月在院子里左右踱步,佛说则坐在一旁台阶上左右,拖着腮帮子数星星,数的倒是很认真。

    该怎么办?御剑逃跑?可带着佛说,也飞不了多远,万一这贺兰州轻功了得,被抓了回来,性命可是堪忧。不跑的话,被贺兰州盯着,还深深的怀疑,也觉得头疼。时月不断地思考着,脑子里不时否决一个个方案,最后还是啥也没想出来。

    “师傅,你咋走来走去啊,眼睛都看麻了?”

    “接着数你的星星去!”时月凶狠狠说道,还瞪了佛说一眼。

    “害,师傅,你这对我发什么火呀。早知道就不和你出来了,待在寺里多好。”佛说像个大人叹了口气。

    时月一听,也跟着说道:“对,还是寺里好。”

    “不如练功。”佛说两腿一盘,默念时月给他的那串神秘心法。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时月摇头。

    时月守着佛说过了半柱香,贺兰州急匆匆出了厅堂,大声叫唤道:“事态有变,出镖!”

    一瞬间,整个宅院都动了起来,也有几个位高的人跑来问贺兰州,不过都被后者赶去收拾东西。

    “总镖头,这夜里走镖,您打算怎么出城呢?”时月冷问道。

    “这就不牢姑娘操心了,既然加入大运镖局,怎么的也得出几分力,去帮忙收拾收拾东西。”贺兰州没了先前的笑脸,很是平淡说道。

    时月一脸不爽,却也没发作,拖着佛说去收拾了东西。

    “真是一天都不让人消停。”时月碎碎念道,欧员外这才过了头七,有摊上事了,真他娘的燥人!

    贺兰州退回了正堂,堂中不知什么时候又坐了一个人,正是丢了刀的老大。

    “连夜出城不会有什么不妥?”贺兰州问道。

    “事情紧急,不能同往常一般,得赶紧出城。”

    “是。”贺兰州做了一抱拳,运送的东西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很明显他很紧张,这玩意的珍贵性他心里很清楚。一旦走镖失误,就是十个大运镖局也赔不起,要不是他急于做出点成绩,好给他那偏袒弟弟的爹爹看看,这趟镖打死他也不敢接!

    “咳咳,务必小心,动作轻,有人在追杀。”老大说道。

    贺兰州打了一个激灵,就托镖人这举动,他还真没看懂…这走镖怎么可能动静不大?这不就是在暴露目标?还有可能是连起伙来欺骗他?想白白捞到补贴银?一时间,贺兰州也变得多疑起来。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不过请放心,我不会好搞出那种事情。这趟镖,可不是你一人在做!我也拖了其他几个镖局,都是约定了在子时出发。刚刚我家兄弟做通了另外两家总镖头,他们也都愿意走这趟镖。到时候,会有四支镖队出四个城门,以此分散注意。”

    贺兰州顿时再次感觉所运之物烫手,一时间竟然有些怵,浑身颤抖,而后一瞬又回归本来,坚定了下来。

    富贵险中求!

    贺兰州原本想备一辆马车,因为老大受伤,佛说太小,怕跟不上队伍,后来略一思量,发现并不可取,于是就作罢了念头。

    时月拉过佛说,悄悄嘱托道:“离我不能有三丈远,这次为师带你走了一处险境。”

    佛说点了点头,一步不离的跟在时月后面,目光里透露着坚定。

    准备倒是很快,三四辆板车,一辆棚车,几匹壮马,外加好手十来人,这就是整个大运的全部家当。自然,也留了几个手脚利索的人看着门。

    贺兰州本是想让佛说留下,省的还要分出几分力气去照顾他。可时月说什么不肯,话里话间的意思也很明白,一起走或者一起留。

    贺兰州目光闪烁不定,一声不吭的走去前头,也没再管时月他们师徒二人。

    亥末子初,贺兰州轻轻说道:“看好坐下马,声音放到最轻,我们走。”

    看门的一瘦骨嶙峋的小生拉开了大门,车队缓缓出了门,点了几根火把,朝西门走去。

    路上也遇到了打更的,贺兰州三言两语塞上几块银子,也就打发过去了,至于出城自然有出城的办法。

    如此一幕,城中还有三处上演。还是金钱诱人,利益永远是催人奋进,不顾一切的东西!

    ……

    还是那处宅院,不过此时胥离和黄坎都站在屋顶上,虽然不能将全城尽收眼底,却也能看到有四支车队向四个方向走去。

    “咋办?”胥离吐出一口浓痰,痰中还混有一丝血迹,而后又揉了揉胸口。刚刚得亏是有一件护心甲,不然可接不下那一刀。

    一旁的黄坎不好受,一直坐在地上。他可就没有胥离那么走运了,同一时间跟了滇王,他胥离做事狠辣,深得滇王喜爱,不仅给了顶级轻功秘籍,还给了一件宝甲。而他,性格不像他这位师兄,做事喜欢留有一线,自然讨不得好。

    “追呀,这东西滇王志在必得,谁抢过去谁就是头等功。”黄坎吐出一口浑浊之气。

    “走,杀光他们。”胥离露出一抹狞笑。

    “我怕是不到天亮动不了了,这该死的玩意劲道还挺足。”黄坎说道。

    “他妈的,废物。”胥离瞥了一眼地上黄坎,吐了口唾沫,道:“老子自己追,天亮你跟过来就是了。”

    胥离正欲跳下楼顶,黄坎幽幽说道:“可别把人家往死路上逼,这座城高手可不少。”

    “哼,抓紧调息,这次滇王手下像我们一样的基本都出来了,这十来人里面,比我们强的可不少。别到时候因为你,老子只能喝汤!要是真到那个时候,老子把你肠子挖出来吊死你。”胥离一跃下楼。

    “狗奴才。”黄坎嘴上客气,然后打坐调息起来。

    黄坎有一点说错了,这座城其实没什么高手了。除了贺兰州和时月为‘融天’,剩下的都只是像秦火一类的武徒,能破十甲已是顶了天。

    ……

    时月一行人向西,稳中代急,马蹄声划破夜色,只有几只小犬在吠。

    临近了城门,贺兰州示意全队放慢速度,自己一个人下了马,往城门口探去。

    时月只是在后面看到了有一个守门人迎了上去,贺兰州从怀里掏出了一团纸,给守门人看了看,守门人瞅了眼,朝贺兰州行了一礼,贺兰州向一群人招手。

    时月茫然无措,跟着大队伍一直向前。城门很快开了,一群人火速通了关,时月模模糊糊听见了守门人朝着贺兰州说了句:“见令,任凭差遣。”

    以后贺兰州跟了队伍,城门匆匆关上了,无人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的交易。当然,也没人问,时月倒是很好奇,既然这次走镖这么慎重,那托镖人肯定不是那名一直坐在蓬车上调息的黑衣男子。

    这一趟镖,真是迷雾重重。

    ……

    城外,某处高地,正好可以俯瞰全城。此刻,这里倒是站了

    县城内有四处灯火,有一处与其他三处不同,明显慢于其他三路,甚至火影有些暗淡。

    “呵呵,胥离他们已经等不及了。”一人说道。

    “那我们也该动手了吧。”另外一人阴沉沉说道。

    “不急,螳螂还没出来呢。”

    山间,阴风阵阵。

    ******

    “别…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要不要不要。”一位估摸着只有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匍匐在地上,不断的哀求道。

    前一秒他还拿着刀,是一名押镖伙计。可就在一瞬间,来了名高手,犹如闪电般撕裂了运镖队伍。

    “小四儿,是我对不住你。”一位胸前留有很深的三道血痕,深可见内脏的老头说道,“怪我财迷心窍,经不住诱惑。”

    老头子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估摸着有六十几了,却还有一身的疙瘩肉。他是文昌镖局总镖头,上半夜终究是没忍住老大兄弟开出的条件,同意走了这趟镖。也答应了雇主的要求,没有同诸位兄弟说所押运是何物。

    他千算万算也想不到,还没出城就遭到了伏击。一众老小文昌镖局所有青壮尽皆死了。

    追杀他们的人正是胥离。此时,他追上了趴在地上的小四儿,一手捂住了小四儿的嘴,另外一只装有臂甲的手伸出了一只指头,从着小四儿的脖颈出,用力刺了进去。

    小四儿满脸惊恐,口吐鲜血,张着大眼,倒在了血泊之中。

    “老不死,该你了,东西在哪?”胥离丢了小四儿,转过头去,对着老头吐了口唾沫。

    老头子倚着车轮,呼吸很是急促,他这个年纪受了如此重的伤,仅仅很薄弱的护体内功也濒临溃散,想好已经是不太可能了。

    “老头子我虽然重利,但名节还是要的。只是这一趟对不起了诸位兄弟。”他说完呵呵一笑,手伸进腹部,硬生生扯断了肠子,直接一命呜呼。

    “妈了个巴子,他妈的,呸!”胥离面色动怒,而后迅速的翻了这几辆车,遇到横七竖八的尸首,气急败坏,又补上了几爪。

    七八个呼吸功夫,胥离依旧没找到想要之物,马车上每一个布袋子,马鞍上,胥离都没有发现想要的东西。

    他一气之下,直接拍向了一侧马车,横木上顿时一个手爪印。于此同时,马车下底盘扑通掉下来一个木头盒子。

    胥离跪下伸手掏了出来,只是粗略一扫,异常欣喜。胥离随意搬弄,竟是很轻易打开了,胥离心头一凉,这么容易,莫不是假的?

    果不其然,胥离一看,一瞬,胥离面色铁青。

    空的!

    “狗东西,真机灵啊!”胥离将盒子捏成碎木块,听见了有人来了,立刻收身,甩开轻功,走了。

    这杀人,刀枪剑戟碰在一起,动静能不大?亏得是临近市集,无人居住,这才没什么居民出来观察。城中也有寻夜人和值守的兵士,一旦发现了,就有些难办了。

    胥离消失后一炷香时间后,一队寻夜的病士发现了文昌镖局一行人的惨尸,连夜报给了当值校尉,校尉又匆匆叫醒了还在睡梦里的代县丞。这时朝廷派来的新任县丞正做船南下,做着美梦呢。

    代县丞醒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戒严,第一时间内就封锁了整座县城,严令不许放走任何一个有关人士。第二,就是召集整个县里的大小官员一起开了个会。

    说来也有趣,这群人围在一起,都认为这肯定不是一人所为,而是有一群劫匪。冷不丁的,一个司库冒了一句,几天前的欧员外府可是被一个高人崩掉了。众人一听,都不说话了,甚至没人敢下调令了,一时僵住了。

    后来,开始查办这件事还是新县丞上位后才展开的。此是后话,不提。

    ……

    除了城的贺兰州更是小心谨慎,一把刀从没有收回刀鞘,就是提在手里,很是敏锐,时不时四处扫视。

    似乎是了解过兵法,还派出几个腿脚不弱的,做了‘行军斥候’,俨然像是个敌后队伍。

    佛说困极了,时月安排他躺在棚车上睡着了。而她是寸步不离,守着佛说。

    贺兰州找上了老大,面色凝重道:“这趟托运至蜀中即可?”

    “嗯,确实。”老大也做在棚车上,不断吐息,他手上被胥离抓出的三道爪印不在流血。吃了一堆药丸后,隐隐有了恢复的迹象。

    “你们许诺的银子,还有可任意时段行走天下三年的通关文书可会真正给与?”

    “江湖人讲的就是一个信义,刚刚你也用到了,那份文碟是不是可以助你在无论何时都可以出城?”老大很平淡的说道。

    “此话不假。”贺兰州抱拳称谢。这趟镖若是真能走成,那这玩意对他来说就是下半辈子能不能继承父业的关键了。天下肆意行走,这意味着他们就不只是运镖那么简单了。

    “都机灵着点,前方很有可能有埋伏。”贺兰州转过头去,低声说道。

    众人原本绷紧的神经更加紧了。四处张望,片刻不停。

    “你们这押镖押的到底是什么?”一旁时月很是不解问道棚车上的老大。后者眼睛微眯,盯着时月,显然是能感觉到时月一身不弱的内力。不过,是在大运镖局内部队伍里,老大也没有多怀疑。

    “这趟送的是…”

    “嗯哼!”贺兰州转过头来,向老大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看向时月时带有了很强的敌意。

    “你身份不明,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贺兰州接着冷哼一声。

    时月登时摇了摇头,扯过一块布来,给佛说盖好了被子。绕是马车如此抖动,佛说也睡的很死,丝毫不受影响,时月也忍不住敬佩。

    一行人往西,走的很稳也很急匆匆。既然贺兰州说了西入巴蜀,肯定是要走山路,这山高林密,车也难走。好在走到现在,还是无事发生。

    ……

    依旧那出山峰,可以俯瞰整座茂阳城。

    “这座城也是挺奇怪的,前些日子,风三郎还在这座城里崩坏了一座庭院。现在又摊上了这等子的好事,还是一处颇为神奇的地方。”

    “庭芳啊,有时候诸般因果汇集在一点,说明此地有大造化。”为首的人说道。

    “师傅,你看。”就在另外一人有些惊诧。

    为首的人望了过去,城里已经是举起了星星灯火,三支出城的队伍有两支也已经入了密林,消失不见了。另外一支在城门口徘徊了一会,朝东行去。

    “朝东的明显的是个幌子,不用去追。另外两支…”那名叫庭芳的人说道。

    “这话说的对,却也不可以不防。若是估计没错,胥离和黄坎不到天明怕是出不了城了,纵使他们轻功了得,那十几米高的城墙翻过去也是不容易。”

    “师傅,我去吧。东边的还是得看看,万一就是了呢?”

    “也罢,你一股子的御剑神通倒是可以,速去速回!”为首的吩咐道。

    “放心,一个都跑不掉。全部杀掉!”那人说道。

    说完,一股剑意弥漫开来,配剑嗡嗡颤动。一瞬,黑袍人踏脸而去。

    “小师弟的戾气越来越重了。”庭芳说道。

    “剑道本就主杀伐,你师弟他这一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别人妨碍不得。杀伐剑,压制不住就成魔!别忘了,他可叫剑气近!”

    庭芳砸了咂嘴,默默不语。

    “行了,不说了。你师弟做事,就是比你这个浮生浪荡子做事踏实,让为师放心。”

    “是是是,师弟最讨喜。”庭芳一脸不屑。

    “师傅带你们归附滇王,无非是看中他府上一味‘紫竹冰阆丸’,想给你师弟压一压戾气。不然,以我的脾气,怎么可能会给他们这种权贵卖命?”

    “哎呦,您就少说几句吧。天天都是师弟师弟,也没见过你为我做过什么呀。”

    “娘的,这么些年,你喊过我一句师傅么?”为首的黑袍人有些怒道。

    庭芳悻悻不说话。

    “我会的都交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黑袍人摇了摇头。

    “喂喂喂,快看,那应该是螳螂了。”

    山林中数十道人影穿梭跳跃着,往西,往南而去。

    “走吧,办成了可是大功一件。拿了丹药,我们也就可以继续闯荡江湖。”

    庭芳直接足尖点地,轻飘飘下了山,显然一身轻功也不弱。

    “我去西边,您腿脚好,南边就教给您了。”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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