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之事确实奇怪,”周瑜道:“吕布能赢,也出乎瑜之意料,曹兵强于吕布多矣,又有天子在手,怎么会输呢,竟连郭嘉也陷进去了,古怪至极!”

    孙策沉吟道:“此事定有奇怪,当增派人手去探虚实!”

    众臣子自都应了,虽然对待王楷时是不假辞色,然而他们此时都肃着脸,郑重以视吕布。

    孙策道:“公瑾以为,若吕布退曹,可会图荆州,直迫我江东?!”

    周瑜道:“吕布有勇无志,然而极贪心,刘表老矣,若有变故,他安能不图?!届时,必是主公劲敌!”

    孙策脸色不太好看,他是必要搞死刘表报仇,夺下荆州的,然而有人也盯着,便冷笑一声,道:“吕布匹夫何德何能也?!”

    “还好有勇无谋,”鲁肃道:“虎虽猛,若去其利爪,终为所获!”

    “然而连曹操都数次吃他的亏,此虎难图。”孙策是轻视吕布的,然而在战争上,他是极得视吕布的。

    “他一向野心勃勃,如同豺狼,若是鉰大了心,未必不图地利。”孙策忧心忡忡道:“他一向无谋,此次甚为奇特,竟连郭嘉也吃了他的亏,折了进去。”

    孙策一直觉得这非常的玄幻,像做梦似的。

    本来对吕布他是不以为意的,然而此时,他突然冒出来,令他心中警铃大作,心中焦虑的很。

    吕布早名声于外,是一个极猛的人,极猛的人,突然有了脑子可不是好事。

    黄盖道:“吕布极贪,若败曹操,只恐不会不图荆州。”

    顿了顿,又道:“昔年他杀丁原得了赤兔,杀董卓又得貂婵,而今遣使至此,所为者何?!必有所图!”

    孙策一听就拧了眉头,想一想,那王楷便是要出使,也不会来江东,去刘表那,去别处都有可能,那王楷也明明知道,他孙策万不可能去助吕布,他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黄盖道:“本性难移!吕布虽猛,然终无谋,此子败走多回,被杀是迟早之事,只是现下看他,倒确实难办!”

    孙策看着周瑜一直不语,便道:“公瑾以为吕布遣使来何图?!”

    周瑜道:“瑜一直在想,这王大人此来,究竟是何人布的局。”

    孙策吃了一惊,道:“何意?!”

    周瑜道:“原先,瑜对吕布与曹战,不以为然,甚至檄文出时,也不以为意,只觉吕布发疯,可是吕布败了曹操,瑜自接到消息后,一直在寻思这其中的谋局,只恐吕布身边有高人指点,所布之局不可谓不大,甚至将主公也囊括进去了……”

    孙策倒吸一口气,道:“陈宫?!”

    “陈宫虽有谋,然,终不能辖制猛虎,此人必有震压猛虎之能。”周瑜道:“只恐其谋略战术,皆不在郭嘉之下!”

    便是鲁肃也变了脸色,道:“何人如此眼瘸,怎会看上吕布?!”

    是啊,天下有志之士,都爱惜羽毛的很,谁会看得上吕布?!

    孙策也纳闷了。

    鲁肃细细一寻思,道:“王楷此来之意,非劝主公出兵击曹也……”

    周瑜点首,道:“一开始王楷来时,瑜也以为他是想劝主公与曹反目,去攻曹操,觉得他异想天开,疯了。只是如今,却回过味来,只恐他之图谋,非为让主公与曹操反目也,而是……”

    诸将和鲁肃等人都看着他。

    “而是,正视到吕布的威胁,正视到荆州门户的威胁,与其是劝主公出兵,不如说是逼主公出兵!”周瑜道:“他所利害之处就在于荆州!”

    孙策也慢慢回过味来了,一时心情复杂的不得了,道:“何人?N人可以谋算至此!?”

    鲁肃等人也倒吸一口凉气,“对时局竟谋算至此。”

    周瑜道:“曹操与吕布之战,与我江东并不相干,曹操意在安抚主公,绝不会与主公决裂,所以主公不会贸然击曹,然而,这个人知道,主公与刘表有父仇,又有地利之辖,如今吕布又赢了……他之威胁是整个的,这一块……”

    周瑜指了指地图,道:“徐州,寿春,江淮,襄阳,荆州,还有江东……破襄阳,荆州不保,荆州不存,江东危矣……此人是算准了主公有天下之志,他是要逼迫主公出兵,为了荆州,为了父仇,为了地利,为了大业,都不得不出兵,甚至算到了,绝对会将父仇暂搁一旁,不顾刘表,出兵击袁术!”

    到了此时,便明朗了,诸人都沉下了脸色,怔怔然的看着地图,何其可怕,这个人,的确不在郭嘉之下!

    孙策脸色是真的难看,道:“天下竟还有此等人,吕布得了他……”

    后续之言都不得不说了。

    难办的是,看眼下之势,他可能不得这么做了。

    如今他与刘表是可以袖手旁观,然而,若是等吕布壮大了实力,刘表不保,江东便危矣。

    然而若是击了袁术,便是隔着袁术与吕布对上了,孙策绝对是不能让吕布壮大实力的。

    现在的他与吕布之间,隔山打牛。山便是袁术……

    所以击袁术事小,重要的是吕布啊,若立基业,谁能睡得着觉。

    孙策一想,头就细细的疼了起来,他可能也意会到了曹操的头风病犯时的疼了。

    孙策自问实力不如曹操,倘若……

    连郭嘉都折进去了,便是有江险,能保一世吗?!

    江对岸有一猛虎视之眈眈,他只怕真的睡不着觉!

    孙策坐不太住,徘徊走动起来,眼眸却如鹰一样盯着地图。

    “所以父仇,玺等只是说辞,真正的重点在此啊,”周瑜道:“吕布身边之人,好生令人敬畏,吕布若有此大才,如虎添翼,只恐他飞过江险,不得不防!”

    鲁肃道:“吕布未必肯图江东,而是图中原呢?!”

    “若要下棋,便会布棋子,吕布身边若有大才,必定会对荆州之地有防备,焉能将它让之于我江东之手?!”周瑜道:“便是图中原,也未必不想啃下江东,子敬,江水是我江东天险,然,亦是荆州天险!”

    鲁肃的冷汗立即下来了,寻思了寻思味道,便道:“若是主公击袁,反倒解了吕布之围……”

    孙策道:“借此出兵,却可占据江淮与寿春之地。”

    周瑜道:“然而,吕布又焉能以此让于我主公!?”

    鲁肃是彻底的回过神来了,道:“所以,为了时局,他逼主公出兵,然而却也绝不肯将囊中之物的江淮一带给与主公!”

    诸将也都咋舌,议论纷纷。

    孙策是彻底的心悸了,“何人?N人有此计谋?!”

    周瑜道:“此时不得不出兵,出了兵,只恐,还是要与吕布对上。如今袁术在打徐州老巢,吕布深恨之,若主公出兵解围,占了江淮一带,倘若吕布以大局为重,必定会与袁术再结盟,退我主公!”

    所以出不出兵,都是个难题。

    何人,竟算计至此呢?!

    孙策道:“天下竟有如此大才,”真个的把吕布的烂牌面打到这种程度了。太可怕了。

    “真是个圈套,钻不钻都是圈套!若不出兵,失先机也,若出兵,又中计也!”周瑜叹道:“此人若助吕布立下基业,是主公他日劲敌。”

    孙策哪里还能坐得下来,屁股下面跟火烧一般,道:“策想知道吕布的格局和深浅,策更想知道,此人,与公瑾可分上下。”

    周瑜眼眸极亮,道:“若能与此人交手,瑜幸甚矣,死而无憾!”

    孙策就算知道此时被算计进去了,然而,此时心情是真的极度的复杂。

    “天下如此大才,不来投策,却投那吕布,莫非策真无能无德也?!”孙策一想就跌足道:“策定要会会此人,他日定招揽之!”

    众人也都愕然于此人之才。

    “明日,下帖去请徐州功曹来侯府做客。”孙策道:“不探探是何人之谋,策寝食难安!”

    “臣愿陪同!”周瑜道。

    “臣亦愿陪同!”鲁肃忙道。

    诸将亦都道:“末将等都愿陪同!”

    “都去!”孙策道:“明日会一会那无名之辈王楷,何以如此自信!”

    “是!”诸人都应了。在这个喜气的夜晚,江东诸人可睡不着觉。心里愁的。

    出兵吧,不甘心,不出兵吧,那也坐立不安。

    能够说动人出兵的,什么前仇啊,父仇啊,都是虚的,真正能说动孙策这样人的,只有时局与地利。

    诸人都散了,然而今晚小乔注定一个人睡,因为孙策拉着周瑜在庭中喝酒。

    时值夏夜,正是蚊虫最多的时候,有侍人小心的驱蚊虫,然而孙策却不以此为意,军中之人,什么艰苦没吃过,蚊虫之害,他尚不以为意。

    他抿了一口酒,寡淡不已,感受了一下夏天燥热的风,对周瑜道:“此人,可是公瑾劲敌?!”

    周瑜哈哈大笑,道:“此人能将吕布的牌面打至此,若由他助吕布壮大,何其胁危也!只恐此次不出兵也被他逼的出兵了。”

    因为不能由势至此。

    “曹操出兵一方面是不得不为,另一方面,也是如策如今一样,那檄文现在想来,真是了不得,是一把钥匙,一个撬点!”孙策回过味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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