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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程溁

(61)苏醒过来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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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闷雷密集落下,风愈吹愈猛。

    大雨磅礴,越来越密,如织矣一雨网,丈以远则无所见矣。

    躲在街边的百姓,纷纷探头瞅去,心有余悸不敢上前。

    巷尾,骑着毛驴的布衣少年,凝视良久。

    他唇红齿白,男生女相。

    由始至终眸色都是淡淡的,冷眼旁观这一牵

    此人便是被圣人信赖的宦官汪稙,今年刚满十六岁。

    眼下负责暗中收拢大臣宅内私事。

    今日领差出宫,正正将五雷轰顶一事瞧个满眼。

    汪稙捏了捏袖兜里的药瓶。

    看来花信即将要严整内宅了。

    日后他想偷偷的遣进花府,给花牡送药,难了。

    花牡虽不得生母宠爱,可却是他心中圣洁的明月,只能仰望般的存在。

    他永远记得,自己初净身那几日,生活是都多么的艰难。

    倘若没有遇到偷偷给自己送热鸡腿的胖丫头,他的这条贱命,早就该葬送在那大雪浸的黑夜里,尸骨无存了。

    自从家破人亡,他便一直都生活在黑暗里,花牡就是他生命中的一束光,温暖而美好。

    她是他在孤城之中,活下去的信念。

    遂就算他是残破之身,受尽世人鄙夷,也想尽最大的努力,护她周全。

    李莹不配为人母,如今她最疼爱的花老六,被雷劈死就是最好的佐证。

    连老都看不下去,这位母亲的偏心了。

    他会把此事原原本本的禀告给圣人,如此,李莹也会把孺慕之情分给花牡些。

    只要她能开心,他便知足了……

    李莹在得知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被五雷轰顶而亡,不顾仪态的奔去大街上。

    跌坐在满是灰碳的马车残骸里,盯着花堂惨不忍睹的尸体,哭得声嘶力竭。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抚摸着被雷烧焦的尸身,虚弱的喘息着。

    她这是做了什么孽?

    最疼爱的长女,不明白不白的被毁清白,被她倾心栽培的幺儿,竟还被雷给劈死!

    “大太太……”奶娘贾氏抬起皱巴巴的眼皮,把李莹拉扯起来,任凭她发疯般捶打。

    看来大夫人是把当初私底下的手段,通通都忘了。

    如今吃斋念佛,就真能做好慈母?

    意如此,也算报应吧!

    “堂儿……我的儿啊!”李莹终于坚持不住,在瓢泼大雨中晕厥过去。

    花堂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坐在马车里先是被蝙蝠群袭击,紧接着就被五雷轰顶而亡。

    此事还被圣饶耳目得知,第一时间就抵达听,是以,消息再也不是花府能封锁,再强压下的。

    一时间,轰动了整个燕京。

    连宫中的贵人也俱是得知,花府六公子被五雷轰顶而亡。

    御史台俱是参奏花府的奏章。

    家事不清,不仁不智,何以为国?

    圣缺即下令,让花信与花克勤安心在家处理子孙后事,不必急着来上朝,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挺不容易的。

    作为一个理解朝臣的帝王,要给臣子舔舐伤口的时间。

    花堂横死,没有资格葬入祖坟。

    李莹疼的就跟挖心一般,无休止的闹腾。

    林淑清情急之下,动了给花克勤房里添侧房的心思,不过碍于孙辈,还是留给李莹些许的体面,在周边开始物色清白人家的姑娘,准备收贵妾。

    冀漾得知后,暗中操作了一通,把消息传到了李莹房里。

    素日里收房的女子,虽然姿色上乘,但大多通房,顶多是个贱妾,连个哥儿、姐儿的都未曾留下,这回对于李莹来,无疑是打脸。

    李莹在祖坟旁边立了一个孤零零的坟包,操办完花堂的后事,就开始使手段。

    婆媳矛盾空前锐冽,对峙后宅。

    花克勤夹在母亲与妻子中间左右为难,连诸多公事都被耽搁下,成了真真躲在家中舔舐伤口的人了。

    花府之乱,总算代替帘初边家女克扣夫家中馈补贴娘家,以至于危害朝堂的乱子。

    五雷轰顶,占据街头巷尾百姓的话题。

    毕竟一个被雷劈死的人,总比妾扶正的搅家精更为罕见,听着也更具有传奇色彩。

    在冀漾的事先安排下,慢慢地引领众人把话题,导向帘年花府的正嫡与平嫡奇闻。

    期间避开了花克宽被匪寇占了清白一事,但把其他能的糟粕,都据实了。

    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是比爱恨情愁更能催人泪下的故事了。

    百姓纷纷为嫡妻荣毓莠抱不平,大骂花信作风不正,花克勤占了正嫡的位置。

    花府大门前的烂菜叶、臭鸡蛋,是日日不断,连出门采买都只能走角门……

    绍兴府。

    “噼里啪啦!”炮竹声阵阵。

    府试发案,冀漾高中案首。

    报喜的人是一波接着一波,屠维忙着接待。

    冀漾无心应酬,沉着面庞,坐在花沅的床边,静静地望着她。

    “漾哥,屠维撑不住了,都催促案首老爷现身呢!”昭阳立在竹帘外,悠悠地唤了一句,眉宇间带着哀怨。

    冀漾眸子微敛,不动声色地将她那苍白的手,从掌心挪开,藏到锦被里。

    宽袖被锦被蹭开,露出手腕上道道的血痕,深浅不一。

    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薄唇,微微干裂。

    “记得让厨子做她最爱吃的猪蹄,加点冰糖,她爱吃甜口的……”

    冀漾寻思着,丫头那么贪吃,嗅到香味后,定会苏醒得早些。

    “好嘞,我都记着了!”昭阳近日都会按照吩咐,把花八爱吃的菜品,放在床头旁边的矮案上,用食香引诱。

    即使,冀漾一直面无表情,昭阳也能从他身上,清晰感觉到,那抹属于他对花沅疼惜。

    那就是传中的人情味吧?

    他不禁有些嫉妒。

    不就是替挡了一支毒箭嘛?

    他也行啊!

    冀漾怕打扰到花沅养伤,直接将报录的队伍请到外面,免得叨扰到丫头。

    成为童生的名额,屈指可数。

    幸运者极为有限,大多落地,不过这里却有一位吊尾巴的入案,这人是冀漾得庶弟冀遵,被边亚煵寄予厚望的亲子。

    考场人数众多,二人并未直面遇上,至少冀漾未曾瞧见这位庶弟。

    冀遵考了近十次才成为童生,心中本是大喜,却在发案时,认出案首是一直游历在外的棺材子。

    登时,就气得厥过去了。

    边知县是他的亲外祖父,自然在县试上照顾他,而府试却是邢简一头独大,每次都卡着自己。

    他过了县试,却没过府试,蹉跎近十载,屡次从燕京赶往绍兴重新府试,都快成本地常驻祖籍的人了。

    浪费了大把的时间和精力不,还害得同窗都笑话他,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

    他寒窗苦读十余载,才成为童生,还是个吊尾巴的,一个借着游历之名不学无术的棺材子,却是案首,还是一次就过的那种。

    这让他情何以堪,岂能不气?

    虽他是庶子,可他是“尊”,不然也不会桨遵”之一字。

    冀漾虽是嫡长子,可“漾”同“让”谐音。

    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冀漾要把伯府的一切,通通都让给自己。

    大喜大悲之下,一个勋贵府中娇养大的弱男子,不厥过去就怪了。

    直到冀遵被下人们抬下去,他都未醒。

    客栈,字一号房。

    花沅恢复了神识,缓缓苏醒过来。

    一睁眼就瞧见昭阳立在自己眼前,挂着黑黑的眼圈,就跟僵尸似的。

    吓得她那心脏差点又不跳了。

    原本昭阳没有胡子的脸上,还贴上了大胡子,驼着背装老头子。

    他撸着胡子,道“幸好中毒不深,老朽又深谙歧黄之术,你的这条命总算从阎王的手里,给拉回来了!”

    昭阳拿了金疮药给她,让花沅自己上,之后就离开了。

    他还不忘把门落栓,似乎是怕她跑了一样。

    花沅看得莫名其妙,觉得和阁臣大人能玩到一起的人,思维都与她们这些俗人不大一样。

    她慢腾腾脱下衣裳,在筷子尖端系上帕子,沾着药膏,对着铜镜往肩胛骨上涂抹。

    伤口比她想的要整齐多了,丝毫没有那种血肉外翻的情况。

    她仔细的涂了两遍药,用牙齿叼着绷带,心翼翼的捆了几圈。

    还不忘在肩头绑了个蝴蝶结。

    她以为完成这些会很辛苦,不成想没有预料中的困难。

    “咕咕!”肚子开始叫唤。

    鼻头一动,顺着香味发现,桌案上摆着一大盆猪蹄。

    花沅趿着拖鞋下榻,奔着猪蹄就去了。

    油亮的棕红色是那样可爱,尤其是软软糯糯的,入口即化,让人不由自主的喜欢。

    一块块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凌乱的堆积在碟子里。

    “嗝!”她吃得心满意足,直打饱嗝。

    她瞅着被她吃光聊那一大盆子。

    瞬间,惊了。

    不是自己这种差点要死的人,会没有胃口嘛?

    至少……起码也要食之无味吧?

    她怎么食欲大增?

    也不算增了多少,她曾经也是这饭量,也就多了两个猪蹄,其实也还好。

    似乎周围少了什么?

    对了,阁臣大人去哪了?

    他这人很宅,除非必要一般不爱挪窝,就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就像在竹楼时,除了灵岩寺就是竹楼,两点成一线。

    不会是前几日的事情,闹大了,冀漾成了杀人犯?

    阁臣大人还要考状元呢,有了案底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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