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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程溁

(67)郑重交代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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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他们回到余姚已半月有余。

    冀漾调动十干,南海北的寻来名贵药材给花沅。

    再在暗中配以自己的人参血,一起喂给她。

    期间,保密措施做得极好,丝毫未被花沅察觉。

    自古良药苦口,也幸亏花沅嘴壮。

    苦药虽难吃,但只要告诉她价钱昂贵,她就会一滴不落的吃干净,顿顿如此。

    冀漾还日日给她从酒楼买来她点的菜谱,总之,倾尽全力让她保持身心愉悦。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玄和的医术和灵药下,花沅总算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是夜,明月当空,万里无云。

    花沅为了以防自己红颜薄命,每日总会抽空写一些遗书,日日更新,查缺补漏。

    今夜又在点灯熬油的书写。

    里面有很多她想表达的话,可是字却不会写,她很为难,于是用圈圈,或者谐音相近的字代替。

    冀漾尽量控制自己,不去夜里寻她,可是夜夜看她头悬挂梁,锥刺股的倩影,实在忍不酌奇。

    在他心里,丫头绝对不是那种爱读书的性子,都是咬牙念书的那种!

    “咚咚咚!方便进来吗?”

    他敲门后,听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花沅唰的一下拉开门,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她脸堆笑,拉着他就往屋里请。

    热情洋溢,道“沅儿的房门,随时向哥哥打开,快进!”

    冀漾几乎是被她按到书案前。

    就见一张张淡黄色的竹纸,写着大字。

    丫头还不会字,只练过大字,而且还认不全,只会硬抄,却记不住字形。

    所以一张三尺宣纸只能写下四行九列的大字,大约每张纸三十多个字,这其中还包括圈圈圆圆点点叉叉。

    “唉!”他悠悠地叹息一声。

    丫头实在没有书法上的赋。

    他着实的任重而道远啊!

    就在这时,花沅撅着屁屁,趴在地板上,从床底下扒拉出一大摞三尺大的竹纸。

    只看着就觉得沉,花沅废了好大的劲,才把它们抱上书案。

    “沅儿有很多不会写的字,想问问哥哥,可又怕打扰了您的功课,便一直攒着。”

    “虚心求学是好事,我很欣慰,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并不打扰……”

    冀漾本来看她上进,十分高兴,可是当目光扫到大字上的时候,虽心里早有准备,神色却依旧是止不住的忧伤。

    医术。

    我花氏沅儿,有意愿未了,特立此术……

    嗯,看来丫头要学习医者,写些手札,虽然字粗糙些,却也是个有善心的,他要多鼓励才是。

    “唰!”一张三尺大的竹纸完了,冀漾继续翻看下一张。

    木木水上又水青,木子草玉,花十兄草力,花十兄心,花人土土,花母……

    桶桶是我最烟雾之银,还有力圈西榻哞,一定要给我赔赃。

    他面色微凛,不可思议地望向丫头。

    这是啥?

    他若是直言,定会打击丫头的上进心吧!

    登时,花沅出现在他身侧,温声道“沅儿的字不好,哥哥别见笑。”

    “不会,只是这个工程极为浩大……”冀漾面无表情的点评一句。

    “很浩大嘛?”

    “……”山野不浩大,如何能生长了这么多的花花草草,还要十个兄弟齐心协力的培土。

    且需烧些烟雾,给牛取暖,毕竟在花海里母牛还带着哞哞叫牛儿,也挺不容易的吧!

    估计丫头要一桶桶的喝牛奶,记得她过洗牛奶浴对皮肤好。

    丫头爱美,银子节省惯了,还是地方大些好吧,不然在西处圈养牛后,再在此处下榻时,会有异味的,如贪腐一样肮脏……

    冀漾发挥出潜在的想象力。

    “沅儿哪里写得不对吗?”

    “怎么会,沅儿最是纯善!”

    “哥哥是底下对沅儿最好的人,若是沅儿有个意外,一定要帮我完成遗愿!”

    “啊,什么?”

    遗愿!

    他肯定是听错了!

    唉,寒毒未祛,又添耳鸣之症了?

    这副身子骨,可真是个病秧子。

    “就是这遗书啊!”

    冀漾:“……”他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一个大坑,都不知要如何作答了。

    当他意识到不妥,欲要起身告辞时,已是来不及了。

    他尚未挪动半寸,花沅稍稍侧过身,抬起手,宽袖垂落,就把他严严实实地挡在圈椅里。

    “哥哥方才还称赞的呢,可不准赖账!”

    冀漾:“……”他就是怕打击她的积极主动,才才才顺着丫头的那么一句。

    “哥哥是英雄,一言既出,百马、千马也难追!”

    冀漾:“……”现在把话收回,是否还来得及?

    它可以不做英雄,不,他从来都没过自己是劳什子英雄。

    “哥哥,就不要挣扎了,您一定要记得遗书上的话,沅儿若是有个万一,哥哥要想办法帮我报仇!

    哥哥,一定要背下沅儿的遗书。

    我花氏沅儿,有遗愿未了,特立此书。

    林淑清、李莹,花克勤,花克慧、花佳,花牡,通通是我最厌恶的人,还有边亚焟他们,一定要给我陪葬!”

    冀漾:“……”脑海中,墨云翻涌。

    原来医术是遗书,木木水上又水青是林淑清,木子草玉是李莹,花十兄草力时花克勤,花十兄心是花克慧,花人土土是花佳,花母是花牡。

    桶桶是通通,最烟雾的银,都是谐音……力圈西榻哞,也不是在西面圈养牛……而是边亚焟她们。

    “哥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又看,又听的,记住了嘛?”

    冀漾:“……”是否可以选择性的忘记?

    “哥哥,前两张纸只是简单概要,后面的才是细化。

    是沅儿读给哥哥听,还是哥哥亲自看?”

    冀漾:“……”是否可以两个皆不选?

    显然,抗议无效。

    花沅把一大摞遗书,一张张摊开,全部摆在他的眼前。

    她又怕阁臣大人不愿意看,于是,在他耳边,给他完完整整的朗诵了三遍。

    冀漾在丫头的威逼下,只得咽下所有的话。

    他表示,十分后悔敲了邻舍的房门……

    夜深人静,云翳遮月,风停叶止,山野寂寥。

    唯独竹楼彻夜燃着红烛,一对人影与婆娑花影,一同倒映在窗棂上,有些端绪在悄然之间蔓延。

    不久后,院试公告下来,附近会稽县、上虞县、嵊县,都赶来余姚院试,今日便是县衙登记的日子。

    五黄六月,烈日炙烤着大地,满城尽是焦金流石,路旁的杂草丛几乎都要燃起来。

    空气中弥漫的热浪,没有一丝风,路边本应茂盛的树冠,也都没精打采耷拉着。

    冀漾不好搞特殊,顶着炎炎夏日,同众学子一并来县衙领院试结票。

    领结票的队伍排得如长龙般蜿蜒曲折,案子前的书吏抹着汗仔细比对抄录,谨防有冒名顶替之人。

    而排队之间,有风华正茂的年轻学子,也有累次赴考三四十岁的中年,更有花白头发的老学究,但各个年龄段的学子,均是热得汗如雨下。

    好容易快排到冀漾,衙里不少书吏都知这是府试案首,依着他如今的才名,新知他这童生身份不过是走个过场,过了院试便是秀才,不由提前恭贺了一番。

    冀漾淡笑着回礼。

    “哥哥,喝水!”

    花沅一身书童打扮,背着一个她特制的背篓。

    脑袋上还戴着帷帽,似乎生怕被晒黑了,就算闷热也捂着,她对于姿容有着非一般的执念。

    她高高地捧着竹筒,乖巧地举给他。

    之前带着的水,都被她给喝光了,这是她刚刚讨来的水,气太热,没有水很难熬的。

    “去那边玩儿吧!”冀漾喝完水后,担心热到丫头,让她去树荫下憩。

    花沅很想去休息,但瞧着排队的除了寒门子弟,就是富贵人家的书童。

    她怎么也表示一下不是?

    于是,她眸色纯然干净的瞅着他。

    试着建议,道“就由沅儿帮哥哥排队吧,等快到的时候,再叫哥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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