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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程溁

(366)她如何舍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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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漾在龙蚺口中一个空翻,足尖轻点,飞身接到荷包。

    利落将药粉撒在长剑上,单手剑斜上劈去,护身和剑刃顶灼金龙蚺的獠牙。

    剑式顺势重挑,剑指苍穹,狠狠突刺进黄金龙蚺的上膛。

    如此反复,剑剑入肉,次次入魂。

    一道道剑气极光,杀意弥漫,荡漾而出,如涟漪,似海浪,席卷十方。

    花沅瞧着势头不对,怕给冀漾添乱,拖着五脏六腑的剧痛,奋力爬着进了不远处的龙蚺洞。

    动作艰难,她却无比坚持。

    进洞这一看,发现堆着满满的白骨。

    这些人都是被黄金龙蚺吃掉后,吐出的骨头吧?

    真是个害人无数的恶畜!

    刚刚若不是冀漾来的及时,自己也成为这森森白骨中的之一了吧?

    花沅心中愤恨,勾起心肺处的痛,手捂着胸口的抽痛,咳嗽不停。

    “噗!”一口鲜血喷出。

    她怕是大限将至了,昨夜被蒲家母女踢伤了脏腹,身体烧了一夜。

    如今又被黄金龙蚺紧紧缠住挤伤内脏,更是伤上加伤,不过能在临死前再见冀漾一眼,也算是上天厚爱了。

    花沅又吐了一口鲜血,心肺疼得喘不过气,不知不觉眼皮宛若千斤重。

    整个人瘫在森森白骨上,仿若与骸骨融为一体……

    洞外,冀漾忽然想起师傅传授的咒术,那是他当初无论如何也无法领会真谛的咒术,就连玄和师兄也无法参透。

    可如今他却懂了,武人的武力从不是为了那权势地位,而做下的杀戮。

    最强悍的力量来源于爱,守护心中最珍视的人。

    无那尘缘容易绝,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是因非情之至也。

    冀漾顿悟……

    “北斗灵灵,斗柄前星。贪狼操恶,食鬼**……”

    双手结成法印,唇型微动,陡然从口中爆发出金光璨璨的经文,无比璀璨。

    经文与落叶好似幻化成锁链,缠住七八丈长的黄金龙蚺。

    他口中咒语不停,对着漫天的飞沙走石,混乱的天地,微微抬起手,隔空用力往下压。

    刹那间,风平浪静,天地间如静止一般。

    “嘶嘶……”巨蚺的悲鸣,口中血流如注,挣扎不休。

    慢慢地金乌露了出来,散发着金光,落石归位,水中的鱼儿缓缓向东流淌着。

    黄金巨蚺保持着翻滚的狼狈,再也无法动弹。

    安详不过片刻间,陡然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来,树上的叶子乱哄哄的摇摆,隐隐的雷声从远方传来。

    “咔嚓,轰隆,轰隆隆!”

    接着是一阵闷雷,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声声作响,闻之心惊胆颤。

    锯齿形的电光,不时地冲撞天空,敲打着高山峻岭。

    乌云严严实实的盖住了金乌,白昼犹如黑夜。

    尘土漫天,树叶乱飞。

    冀漾发觉咒法已成,迅速从龙蚺口中纵身而出,

    这时黄金龙姌已不在挣扎,闭上了似铜镜大的血眸。

    也不知是秘药发作了,还是失血过多,亦或是两者皆有。

    冀漾最后回首,淡淡瞧了一眼那龙蚺满身的金鳞,犹如是罪恶的象征。

    他大步跨进龙蚺洞,也不知沅儿可好……

    流了那样一身血,沅儿该多痛啊!

    冀漾迈进蚺洞,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浑身血污的花沅,趴在皑皑白骨之上。

    她没有一点生气,身子也无呼吸的起伏。

    哪里还如往日那般甜甜的叫着自己“哥哥”,告诉自己冷了、饿了的狡黠?

    冀漾大怔。

    不!沅儿,沅儿不会有事的……

    沅儿!

    他在心里不停的呐喊,但步子却是一点都迈不开。

    此时此刻的冀漾,哪里还有刚刚斩杀黄金龙蚺的半分果断狠戾?

    犹如一匹被抛弃的狼犬幼崽。

    他眼眶发红的,孤单无助的徘徊着。

    只觉得内心忽然空了,仿佛他的世界失去了阳光雨露,只剩下无边的落木萧萧而下。

    过了半晌功夫,雷声渐渐弱了。

    冀漾依然站在原地,不敢挪动一步,直勾勾的盯着趴在皑皑白骨上花沅,窒息感压抑着他。

    脑中闪过一幕幕她巧笑嫣然的模样。

    “俊哥哥,小女子闺名花沅,是花府八姑娘,并非是边府里面的小医女……”

    “我六岁开始换牙,长牙的时候沅儿很乖的,都没敢舔过,如今都换好了,很齐的呢!”

    “哥哥,记得给沅儿捎套被褥回来,要厚些的,银钱从我卖身银里面扣……”

    “哥哥,都拿走沅儿的卖身契了,就是我的主子啦!

    咱们是自己人,哥哥要对沅儿好些。

    倘若沅儿患病了,不是还要劳烦哥哥亲自照顾?”

    “疼!”花沅嘤咛了一声,手指微微一动。

    登时,冀漾含泪扑了上去,急切唤道“沅儿……沅儿!”

    小丫头好不容易过了好日子,依着那个爱沾便宜的性子,如何舍得死?

    冀漾匆忙用匕首划开自己腕间血脉,喂给她。

    花沅虚弱的将眸子睁开一条缝隙,嘟囔道“疼,疼疼!”

    “沅儿,乖,哥哥这就带你去找大夫。”冀漾声音沙哑,带着不可自抑的心痛。

    花沅被他翻了过来,倚在他的肩上,有气无力的捂着胸口,道“咳咳……疼!”

    “沅儿,别急!”冀漾连忙劝慰。

    花沅疼得拧着小脸,伸出满是血污的小肉手,指着胸口,道“哥哥……你摸摸我肋骨是不是骨折了,是毒妇被踹的……胸骨疼的厉害,喘不上气……”

    “胸骨端向内折断,断骨对胸内心肺处造成了损伤。

    这伤是致命重伤,沅儿还能如此坚强,不哭不闹得,可真勇敢,是个大英雄……”冀漾颔首,轻轻地摸了摸。

    说着,他趁着花沅一个不留神,就将断了的胸骨接上了。

    “呜……”花沅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掉,眼泪汪汪含在眼眶打转。

    冀漾接骨后手抖的也是厉害,这断骨直插心肺,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

    可不能再耽搁了,遂分散着花沅的注意力,狠了狠心,这才快速接上直插心肺的断肋骨。

    冀漾心疼得手忙脚乱。

    “沅儿,乖乖,不疼的,接骨后才不疼的,若是不接那才疼呢!

    咱饿不饿,渴不渴?”

    “呜呜!又渴又饿,沅儿都三天两夜没吃过东西……呜呜!”

    花沅越想越委屈,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无声滴落在冀漾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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