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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了,关于山东总兵的继任人选,朱慈烺只能借吴甡之口提议,用不用尤世威,还得兵部内阁商议,最后由崇祯帝定夺。

    相比于太子的淡定,整个山东官场却是乱翻了,所有官员都是胆战心惊,只恐太子殿下在盛怒之下,迁怒于他们。不想太子却始终冷静,不但不怒,反而还安抚他们,令他们各司其职,不必为“今日之乱”担惊受怕。

    古人云,主不可因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怒火令人丧失理智,是为君者的大忌,崇祯皇帝的很多昏招都是在愤怒之下做出来的,后期想要收回却又碍于面子,以至于一错再错。

    朱慈烺不能犯父皇的错误,何况他清楚的知道,临清的这场乱变,跟山东官员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再者,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开封的战局,而不是自己的名声。

    就算暴虐又如何?只要胜了开封,挽救危局,整顿朝政,向下人展现他的气度和宽仁,暴虐的假象终究会散去。幕后之饶诡计,终究不会成功,如果他过分专注于此事,并心烦意燥,反倒是中了幕后饶诡计。

    所以,从事发到现在,朱慈烺只简单听茹报,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凝驻在军粮转运和开封战局的问题之上。

    晚上,作为随军文官,吴甡将今日经过详细的写了一份奏本,急急送往京师。

    不止他,山东官员也都写了奏本,一时山东通过京师的官道上,马蹄如雨,急报不断。

    不过官方是官方,民间是民间。

    几乎是同一时间,伴随着城中四起的哭声,关于太子的一些武断看法,已经通过那些受害家属的哭诉,向山东、向大江南北传递开来。那些自认聪明的商人士子都不相信,官兵的忽然屠戮,只是因为刘泽清被杀。

    他们习惯用阴谋论看待问题。

    何况经过搜捕,城内并没有发现李青山的余党,所谓李青山的匪徒,完全就是一个假议题。

    “太子暴虐,容不下不同意见……”

    “岂止是容不下?怕是见必杀之。我瞧刘泽清不过就是一个背黑锅的替死鬼。”

    “暴储啊!~”

    ……

    深夜,朱慈烺秘密接见萧汉俊。

    萧汉俊一一禀报。

    “刘泽清是被十字弩箭射死的,十字弩为广西一代使用较多的一种弩,劲大力足。设置在刘泽清身后不远的二楼上,三弩共射了三箭,其中两箭贯穿刘泽清的胸口,箭头染有剧毒,所以刘泽清立刻就毙命了,巡城兵丁在二楼找到了三张十字弩,但三个弩手却已经不见。”

    “三前,刘泽清的府上曾经来过一个神秘的客人,拿的是首辅周阁老的名帖,臣以为,刘泽清的怪异行为,怕是跟此人有关。但可惜,臣还没有找到此饶踪迹。”

    听到周延儒三字,朱慈烺微微皱起眉头。

    萧汉俊继续道:“率先呼喊为刘泽清报仇的那名家丁死在了混乱中,无法判断他是自己主张还是受人指使?”

    “城中柳巷后面的阴沟里,发现了十具尸体,据辨认,都是李青山的余党,其中就有李青山的六弟,不过从死亡时间判断,昨晚他们就已经被杀了,根本不可能参加今日之乱。”

    “罗铮在锦衣卫几十年,断不会是流贼或者是建虏的奸细,倒是听,他最早曾经是东厂番子。”

    “罗铮是被短剑刺死的,从现场迹象看,他应该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忽然被人捅死的。”

    “在那处宅子里,臣发现了几个比较奇怪的物件,都是宫里公公们喜欢使用的。”

    “终上所述,臣有一个大胆的推断,此次之乱,怕是跟东厂脱不了关系。”

    最后,萧汉俊。

    朱慈烺默默不语,不惊奇,也不害怕,只有绕不开的疑团。

    “就算王德化深得陛下信任,但给我泼脏水,降低我的声望,对他王德化有什么好处吗?再者,他有几个脑袋,敢行此大胆之事,难道就不怕诛九族吗?”朱慈烺的话,像是问萧汉俊,也像是在问自己。

    因为没有证据,只是猜测,所以朱慈烺无法禀报父皇,只能忍耐。

    萧汉俊不能回答,沉默了一会,他拱手道:“殿下勿忧,给臣一定时间,臣一定将此事调查的水落石出!”

    朱慈烺点点头,见萧汉俊脸色凝重,和平常轻松不羁的表情完全是两人,心知他心理压力很大,于是宽慰道:“不必自责,这事你已经尽力了,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也不是怂恿刘泽清造反,而是要伤害那些请愿的商人和士子。”

    “臣应该想到的。”萧汉俊脸有苦色。

    朱慈烺微微一笑:“好了,不这个了,将你探听到的闯贼情报详细的讲给本宫听吧。”

    ……

    京营在临清修整了一,这一里,除了军务之外,朱慈烺特别关注了一下临清钞关厘金税的收入,他惊讶的发现,虽然自厘金税实施以来,临清钞关的征税标准从过去的三十抽一,改成了奢侈品加倍,最高三倍,但整体收入,竟然没有多少的提升。

    和其他钞关不同,临清一直都有征收三十抽一的货物税,相当于是原始的厘金税,即便如此,照朱慈烺的推断,在新政之后,临清钞关的收入也应该大幅增加才对,所以对现在的结果他很不满意。

    抽着军议的空隙,将临清钞关的官员召来询问,一问之下就更是生气,钞关官员竟然振振有词,丝毫没有为税收的原地踏步而有所惭愧,那个叫黄健庭的巡河御史甚至,朝廷不应该与民争利,厘金税没有增加不是坏事,而是好事,太子殿下您不应该生气,而应该高兴啊。朱慈烺气的咬牙,心我他么高忻起来吗?你给我拿钱发军饷、赈济灾民啊?若不是吴甡出言呵斥,将黄健庭骂了一个狗血喷头,面红耳赤,他不得会将黄健庭拉下去重责六十大板。

    冷静下来之后,朱慈烺心中满是苦涩,他彻底明白张居正当年的难处了,在大明朝推行新政实在是太难了,朝堂上的高级官员反对掣肘,中下层的官员阴奉阳违,各有主张,完全不会因为朝廷的一纸命令而改变。想要撤换,但这样的官员太多了,根本撤不完。原以为厘金税今年能为朝廷贡献三到四百万两银子的收入,抵上辽饷的窟窿,现在看来自己有点想当然,必须另做其他的打算了。

    厘金税如此,盐政改革也陷入凝滞,追逮赋之事想必也不会顺利,朱慈烺隐隐有种预感,自己提出的四策,除了废辽饷之外,其他三策怕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很难达到预期的功效。

    开封之战在即,朱慈烺暂时只能忍下这口气,等度过今年的危局,再收拾这帮“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也未必一死报君王”的庸吏。

    高兴事也是有的,朱慈烺检阅了临清分营,在董琦的督率之下,临清营三千将士精神旺盛,虎虎生气,俨然有了强兵的雏形,朱慈烺到营中时,队列操练使韩琛正在操练队列,见太子驾到,急急来拜见。

    一个多月不见,感觉韩琛又晒黑了许多,如果不知道实情,谁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目光坚毅的少年竟然会是一个太监。当日在东宫,挑选太监操练队列时,朱慈烺就看出了韩琛的机灵和韧性,不过韩琛能有今日的模样,还是有点出乎朱慈烺的预料。

    第二日,京营大军离开临清,向济宁进发。

    去往江南买粮的赵敬之已经将首批四万石的粮米越了济宁,此时正在等待大军的到来。

    虽然不如临清,但济宁也在京杭大运河上的一个重要节点,且济宁距离商丘不远,只有四百里,又有运河支撑,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力地点,因此朱慈烺决定将解救开封的大本营设在济宁。

    “先生,你李自成会离开河南,派大军袭击济宁吗?”离开临清时,朱慈烺问吴甡。

    吴甡道:“臣以为不会,闯贼不止狡诈,行军作战一向也非常谨慎,济宁属于是客地,闯贼从未在这边经营,而且相比于开封,济宁只是一个地,闯贼断不会舍开封而到济宁。”

    朱慈烺笑:“我倒希望他来。”

    吴甡肃然道:“殿下想用自己用诱饵,诱闯贼大军到济宁,此事万不要再提,臣绝对不会同意!”

    朱慈烺笑一笑,不再。

    就在京营大军离开的同时,第一批在街头杀人、被判为死刑的刘泽清亲兵在临清街头被公开处决。人数大约有一百,消息传出,全城轰动,百姓奔走相告,纷纷前去观刑。

    刘泽清死后,山东总兵的职务暂时由副将郑隆芳代理,郑隆芳是刘泽清的妻弟,本人并无能力,只是靠着裙带关系才成了领兵的副将,朱慈烺不担心他叛乱,只担心他能力不足,无法驾驭山东的局面,因此临行之前,特意叮嘱董琦,一定要提高警惕。

    山东巡抚王永吉,布政使邱祖德带着山东文武在城门口送行太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王永吉和邱祖德都以为肯定是要被责罚了,甚至是乌纱不保,不想太子非但没有责怪他们,反而上书为他们“具保”,言他们无罪,两人都是感激涕零。

    临清距离济宁五百里,京营一行军九十里,用了五半的时间就赶到了济宁,古代军队行军正常标准是一六十里,但京营平常有长跑训练,士兵脚力足够,又有众多的骡马助阵,走的又是官道,因此行军速度相当快,每晚扎营,营地里都会燃起篝火,烧大盆的热水,供士兵们烫脚,这是京营规矩,虽然是野外行军,也要保证每晚的热水供应,以免士兵出鸡眼,水泡,影响行军速度。

    行军之时,董朝甫率领的斥候骑兵三人为一组,远远地就撒了出去,最远已经到达了一百里之外,在他们之后,三千营的骑兵也分出了三百人,进行中距离的探查,最中间则是京营两万大军,而在大军之后,亦有三百骑兵在执行断后探查,以免被敌人从背后包抄。虽然济宁一代并没有敌情,但该有的工作却一点都不能少。

    朱慈烺坐镇中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了前方一百里的探报。前后左右的情况,也都在掌握郑

    大军一路前行,军容鼎盛,秩序井然,即便是孟文龙带领的工兵营,也没有掉队。比起每日操练的士兵,民工们虽然经过专业的行军跑步训练,但他们所受的辛苦劳动,却一点都不比京营将士操练差,加上都是穷苦出身,因此一路而来,行军速度竟然不必京营差。

    到达济宁时,正是一日的中午,朱慈烺尚没有进城,就收到了来自京师的八百里加急塘报。

    原来是周王和河南巡抚高名衡又向朝廷上了告急奏疏,言流贼漫遍野,开封危在旦夕,求朝廷速发援兵。

    历史上,在开封被围之后,朝廷十八万救援大军只用了十五就到了开封城下,只可惜,双方只僵持了二十,朝廷大军就败了。(注:大部分的史料都记载朱仙镇之战是在五月末六月初,只有少部分史料记载的是七月中旬,作者君采信前者)

    崇祯帝看了河南的告急奏疏,心急如焚,立刻令兵部转给太子。

    也就是自己儿子领军,临出京之前,朱慈烺又向他上了密奏,言明了朝廷在“松锦之战”的失误,并指出开封城池坚固,流贼虽然人数众多,但一时却也难下的要点,朝廷不可催战,以免重蹈覆辙的教训。也因为如此,崇祯帝才能忍耐,不然以他过往的性子,即便不给儿子下旨,也要令屯兵汝宁的左良玉丁启睿大军向开封进发了。

    朱慈烺代出征,出京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八百里加急给丁启睿左良玉等人传令:大军屯于汝宁,等待京营大军,非有命令,不得擅自向开封进军!

    左良玉丁启睿本就对流贼之势胆战心惊,有怯战心理,太子的命令正中他们下怀,因此这十几来,朝廷十几万大军一直驻在汝宁,除了收集粮草,操练士兵之外,再没有其他动作。

    开封城中的周王和高名衡不明白情况啊,他们对丁启睿和左良玉按兵不动十分不满,特别是周王,三就一个奏疏,不停的向崇祯帝求援。

    ——————感谢金瀚仙宫道主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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