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袖侧

正文 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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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叫他们都打不过她。

    当时叶碎金要坐产招赘,生了孩子姓叶,他们几个老家伙也是不同意的。

    叶四叔直接质问叶碎金;“将来人家要三代还宗怎么办?叶家堡是不是要改姓?”

    哪知叶碎金也狠,一碗烈药给自己灌得绝育。

    那药听说是窑子里弄来的烈货,基本没可能养好。

    把侄女逼到了这一步,他一个当长辈的也不是滋味。最终两边等于是各退了一步,妥协了——他们让叶碎金当堡主,叶碎金不生孩子,将来叶家堡还是传给叶家的血脉。

    只是为这个,两个儿子跟他生了好久的气。

    亲爹把姐妹逼成这样,他们觉得没脸面对一起长大的碎金。

    但为了叶家堡,叶四叔还是坚信他们做的是对的。

    后来叶碎金招亲选的那个人,也让他们满意。

    无父无母,无兄无弟。他的同乡更是私下里透露,其实他们都沦落为乞丐了,赵景文打擂台穿的那身衣裳都是前一晚偷来的。

    他甚至不叫赵景文,他叫赵狗儿。

    至于“景文”这个名字,他的同乡说:“逃荒路上遇到过一个秀才,叫孙景文。狗儿当时就羡慕,说人家的名字好听。”

    赵景文没有任何背景,叶碎金不能生育,叶家堡注定会一直姓叶。

    叶四叔也就安生了。

    只叔侄之间经过这么一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撕破脸,芥蒂便一直在那里,消除不了了。

    叶四叔想着再辅佐叶碎金几年,等她完全成熟了,他就撒手不多管事,不在她眼前讨她嫌了。

    但今日叶碎金突然来个“托梦”,她想干什么?

    叶四叔警惕地看着她。

    “哦?”堂中右首有人出声接下了这个话茬,“那老堡主可有交待什么?少堡主说说看。”

    大家的目光都投过去。

    那人是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一把山羊胡,拉拉杂杂地已经有了些白须,看着让人总觉得不干净。

    这一位人称杨先生,是叶碎金父亲的谋士。叶碎金从小就不怎么喜欢他。

    主要是因为他生着一张马脸,还有个大大的酒糟鼻,太丑。

    叶碎金喜欢生得漂亮的人。

    她掌了坞堡之后,和杨先生的想法总是相异,难以磨合。

    她其实一直希望他能有自知之明,主动请辞,他偏赖在叶家堡养老。她为着父亲也只能忍他。

    他们两个人最大的两次意见相左,一次是他劝她不要因叶家堡画地为牢,乱世虽凶险,却也有无数的机会。

    但叶碎金好不容易才从亲族手中争来了叶家堡。她的目光不够长远,格局不够开阔,她满眼里就只有叶家堡。

    虽然也不想放弃外面的机会,但斟酌权衡之后,她把这个机会给了赵景文。

    她给了他粮草兵马,让他代她去外面的世界探一探。

    夫妻一体,她认为赵景文去就等同于她亲去。

    而她本尊,坐镇叶家堡,一是守着坞堡根基,一是防着亲族争权。

    短视,可笑。

    赵景文这一去,如蛟龙入海了。

    她和杨先生第二次严重的分歧就是当她知道了裴莲的存在。

    她一生未曾受过这样的羞辱,气得发抖。

    杨先生劝她与赵景文义绝。

    如今回想起来,杨先生的劝谏多么正确。

    可她不甘心。

    她终究是一个女人,不甘心把丈夫拱手让给另一个女人,不甘心输给裴莲。

    她想让赵景文回头,让赵景文明白,她才是对他最重要的那个女人。

    愚蠢。

    杨先生多么失望,但即便这样,他也没有请辞而去,他一直跟随着她。

    直到叶四叔战亡,杨先生终于心灰意冷,来到她面前说:“我一把老骨头,跟不上堡主行军了,就不拖累你了。”

    他要归隐了养老去。

    那时候叶碎金早不嫌弃他了,只觉得难过:“先生也要弃我而去了是吗?”

    杨先生抬眼看了看她,温和地劝她:“良禽择木而栖,是为天性。大家都不过是人而已,你不要怨他们。”

    那她该怨谁呢?

    昔日叶家堡出身的部属,一个一个地开始认赵景文为主。

    她该怨谁?

    段锦质问昔日伙伴,他们还振振有词:“他是堡主的夫君啊!”

    她该怨谁。

    明明杨先生早就劝过她,赵景文其人,狼子野心,不知恩义,不可为伍。

    她只能怨自己。

    她那时候下了死心,一定要做皇后。

    唯有做到皇后,这一切的付出才能算是不亏本。

    才不算是活成一个笑话。

    那一战她胜得极惨。

    她提着枪在战场茫然四顾,目光所及都是叶家军的尸山血海。

    她必须做皇后!

    赵景文要敢不让她做皇后,她就跟赵景文同归于尽!

    赵景文要敢让裴莲做皇后,她就杀了裴莲,再跟赵景文同归于尽!

    好在赵景文还是让她做了皇后。

    有一天段锦来说:“猜我瞧见了谁,是杨先生!”

    世道安定多了,杨先生出山来京访旧友,被段锦遇见了。

    叶碎金把杨先生召进宫里,让杨先生看看她。

    “我做了皇后。”她说,“我和皇帝同殿议政。”

    她想让杨先生承认,她没有亏本,叶家堡没有亏本。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时候杨先生老多了,胡子全都白了,身体也佝偻了。

    他抬起一双三角眼,说出来的话,还和当年一样讨人嫌。

    “或许正是因为,”他说,“娘娘不能生。”

    叶碎金滞住。

    老人又说:“没了叶家军,娘娘能在大殿上坐几年?”

    叶碎金浑身僵硬。

    老人或许知道自己讨嫌,他这一辈子都没讨过叶碎金喜欢。

    他恭敬地跪下给叶碎金磕头:“娘娘保重。”

    起身离去了。

    裴莲一直觉得坐拥大皇子,便没做成皇后,也赢了叶碎金。

    叶碎金也一直觉得她只在这件事上输给了裴莲。

    直到杨先生一语点醒她。

    她再看裴莲,只觉得可笑啊可笑。

    想起杨先生的话,直叫人把银牙咬碎,唇破血流!

    第7章 决议

    叶碎金垂眸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梦里,父亲和祖父将我狠狠教训一顿。”

    “骂我妇人之仁。”

    “如今流民激增,随时便变作暴民。稍有不慎,叶家堡就得乱。从来民乱都是少数人起头,紧跟着便如滚雪球似的壮大了起来。若不从一开始便控制住局面,后面只会焦头烂额,四处灭火。”

    适才她说“托梦”,众人心思各异,唯一相同的是,其实并没有人真的相信“托梦”这件事。

    都以为她弄些什么玄虚,有些什么打算。

    如叶四叔,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警惕、戒备的状态。

    孰料,一个荒唐的托词,引出来的是这些天大家正私底下反复谈论、忧虑的现实问题。

    前些年也不是没有过流民,只今年大家伙都隐隐有种感觉,满地都是火星子,稍不小心就烫了脚,甚至可能炸了人。

    杨先生收起了笑,肃容道:“老堡主可有什么嘱咐?”

    这便是认了“托梦”这件事。

    又道:“少堡主有什么想法?”

    这是让叶碎金做主。

    叶碎金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却微微提高了声音唤道:“阿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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