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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氏心里存了几分期许,张氏好哄,一直同她要好,若寻个入仕的寒门子便罢了,熬一熬总能出头的。

    可到了前面,她彻底挂不住脸了。

    一位是京中有名的富庶商贾人士,另一位,是永乐王,那是个年近花甲之年的老王侯,还是做妾。另外还有几家,连衣服都是麻布的寒门子弟。

    姜梧眼眶都红了,“娘......”

    董氏脸色很难看,她知道在这两位 ,一个是有钱,另一位位份高,都是往内阁进的好路子。她一直隐忍不发,直到张氏招了招手,让两位姑娘上前相看,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当做物件似的打量,董氏一杯水打翻在地。

    张氏冷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董氏近乎冷冽的看着她道:“张氏,没有你这样做事的。”

    “若不中意,再相看便是,你发什么火?”张氏也怕她丢人,打算先将人遣散了去,“两位先请......”

    “我二房老爷不中用,兢兢业业的打理着家财,这些年供你吸血,事事都紧着你大房,可哪有你这样轻贱人的。”董氏气的发笑,她压低了声音对张氏道:“你女儿就金贵,嫁到东宫,我女儿为奴为妾给你家老爷铺路,我告诉你,这不能够。”

    张氏一时没反应过来,“你......”

    当着来相看的两家,董氏站起身,“昔日,你大房凭着太后作保,以为你那心肝宝贝三姑娘是龙是风,谁知她就是个土鸡,那么多年把亲生女儿放在外面不闻不问,宠着一个冒牌货,还要为了她糊弄圣旨,真叫我恶心。为了夫婿,她扯着男人过夜的事都干得出,这不要脸的行径偏是你们这对爹娘帮衬的,自己的嫡亲血脉不心疼,帮着兜人家的底。”

    张氏满目惊异的看着她,“董氏,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我说错了吗?”董氏冷笑一声,“你那三姑娘,见小侯爷势弱,转脚就搭上太子的门路,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日韩家姑娘落水,太子本要救得又不是她,偏偏她多生了一双手,扒着男人的腰不放,怎么?没你那掌上明珠的手段,就不配嫁去好人家了?”

    张氏不可置信,颤着声唤人,“来人,来人,将二夫人带走!”

    董氏冷眼扫向家仆,一行人不敢动弹,她又道:“你怕什么,我偏要说,素日我待你不薄,我二房一向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任你大房怎么苛待嫡女,怎么坏事做绝都不曾发作,可也不是好欺负的,原是一家人,就算没求你,我二房的事也轮不着你做主,把我女儿给你家大人的仕途铺路,你有脸做得出,没脸承认吗?”

    “你.....”

    张氏气的眼眶发红,浑身都在颤抖,她怎么可能想到,董氏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话,当即抬起手臂,一巴掌朝着董氏的脸上招呼上去。

    “你打我?”董氏也气疯了,“你凭什么打我?”

    *

    姜府的事,不到一个时辰便传到了姜予这儿,那描绘的是一个绘声绘色,她嗑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

    王茵茵感慨道:“这董氏,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

    董氏这话完全就是把自己摘干净了,二房给大房任劳任怨,大房不帮衬便罢了,变着法的轻贱二房,又提到了姜予的身世,转头讨了好。

    想到这,王茵茵看了眼姜予,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姜家姐姐,那姜千珍真不是姜家的嫡女,是跟你抱错了?”

    姜家为了让姜千珍不被外头说道,一直说的是亲生的。也不愿替换家中长幼的顺序,只在大房中认作最小的小小姐。

    见姜予默认,王茵茵忍不住骂了一声,“这爹娘,怎么这般偏心。”

    “倒也不是不能解释。”宁悸思忖片刻,说道:“凡世家大族,培养的女儿多是用于联姻,那三姑娘培养了这么些年,文采出众,又与姜家情感颇深,嫂嫂并不知根知底,就算他日高嫁,也未必会感念姜家,况且......”

    王茵茵问,“况且什么?”

    宁悸笑了下,并没有下文,况且那时候姜予落魄,自小又不生在京都的圈子里接触,一来便惹人嫌弃,身份更是商贾之人养大的,给姜家丢了脸面,尚书府那样的门第,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侮辱,她便也自然讨不了父母的欢喜。

    董氏如今这些话,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可观姜予神色,似乎只是觉得这件事有趣,并没有其他的情绪,倒让两人奇异起来。

    王茵茵问道:“姐姐,你竟不觉得生气?”

    姜予抬眼瞧她,笑着摇摇首,一点负担也无,好似那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只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王茵茵松了口气,她还担心这些事会戳到姜予的痛处呢。怕她想到什么,赶忙转了话题说了些笑话给她听。

    宁悸支着下巴,瞳孔里倒影着姜予含笑颤肩的模样,她看似是个很珍重情感的人,可有些时候又能轻易放下。

    那她对兄长的感情呢,也是如此吗?

    说了会旁的话,王茵茵想起什么,忍不住问道:“那踏春,真要叫上姜家那两姐妹一起?倒不是旁的,只是......我不喜欢她们。”

    姜予倚着头想了想,无辜道:“我又没有答应董氏。”

    “这是何意?”

    适才姜予说那番话的意思,难道不是要董氏作出选择吗?是继续在大房手里讨生活,还是与姜予交好。

    姜予笑了下,“可我并未答应,邀她共游啊。”

    她看向窗外,清浅的瞳孔里映出窗外燕雀划过峭檐的影子,快到开春的日子,有了些暖意,已经不像冬日那般寒冷。

    宁悸望着她的视线也移向窗外,雪未彻底消化,可已经能依稀看见枝头的新叶了。

    距离兄长出征,已经一月有余。

    “我都能想到过几日,这上京里该怎么传姜家的腌臜事儿。”王茵茵放下心,又想到董氏,唇角就弯了起来,“还有那坠马一事,居然是她自己设计的,真是没瞧出来,一个大家闺秀,居然能干出这种事,真不要脸。”

    她想了半天,还是不可思议,站起了兴奋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要赶回去,将这事好好传扬传扬!”

    宁悸也笑道:“我也觉得此事颇为有趣,定要与我那些狐朋狗友分享一番。”

    姜予转首看两人,停顿了片刻,之后弯起眼角给两人打气,“甚好。”

    说完话,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他们的背影从视线里消失,姜予凝思了很久,久到茶水都冷了下来,春觉觉得自家姑娘情绪有些不对,便在她身侧问道:“姑娘,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没有。”姜予摇摇头。

    “这王姑娘和二公子真是顶好的人啊。”春觉感叹了一声。

    姜予用指尖去触那冰冷的茶杯,垂下眼,有些惘然,好似以前从不曾有人这般待她。

    她唇角露出些弧度,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今日有在勤快的码字!

    第47章 47

    ◎男主视角◎

    江陵府。

    安营之处背靠水脉, 离不远素来水道繁忙,大船来往于城池之间,离夔州路不到二十里。

    夔州此行算是临危受命。上京居北, 起义军肆虐搜怪沿途百姓,遍地饥荒,与东边的淮州接壤相接,潘和拦截圣令,截了粮草,是以淮州之地的情况不得而知。

    大军行至月余,频有捷报。

    船只经过狼烟遍地的城镇,王谦云一手扶在栏杆上,皱了皱眉, “知州推诿,监司也就地问斩了,借着疆域图和民怨才得以拦截至此,可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这一路太顺利了, 夔州起事的猝不及防,几乎消息传至上京之时战火已经染了大半个江陵,那潘和气势如此锐利, 怎么还不到一月就抱头鼠窜了?

    站在他身侧的人眉目微冷, 迟来的雪浇灌在烈火之上,红旗猎猎, 他未曾回应。

    有士兵远远而来,叱喝急报, “禀告将军, 昨夜潘和畏罪自杀, 这是从奉先送来的降书。”

    “什么?”

    王谦云几步上前, 拿过书信,确认是降书,不免几分痛快,“狗杂碎,便宜他了。”

    这消息传至军中,一片大喜之色,行军一月,虽处处战胜,但也不免疲倦。

    王谦云道:“子念,稍作休整,待进城安置好后,咱们整军归京?”

    “不。”宁栖迟扫过一眼页纸,仿若要在纸页下瞧出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来,“去淮州。”

    *

    大军休整一日便入城门,降人将潘若的人头,愿意诏安后设了酒宴,席间‌‎美‌‍‎‌人‍‍‎‌相伴,酒值千金。

    灯光烛火,摇曳生姿。

    “我哥哥每逢攻城,无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曾多次劝阻未果,实在不愿见他再陷囹圄。”降人潘享一把鼻涕一把泪。

    王谦云翻了个白眼,“你倒是大义灭亲。”

    入城时,这潘享便将兄长的头颅献上,以表诏安忠心,忠心倒是可鉴,可这骨子里的冷血,让人看的透了。

    “我自小发愿便是国泰民安,自然无法昧着良心去看山河破碎。”一道诉苦之后,他拿起酒杯,佯装不经意问道:“不知大人,先前听闻圣上让建宁侯府的小侯爷监军,此行怎未见他?”

    王谦云听得烦了,一挥手,骂道:“监军的事你少管。”

    “......”潘享抽着脸赔笑。

    酒过三巡,王谦云已喝的烂醉,被人簇拥着扶了下去,潘享上去卖脸,却被吐了一身,他拧着笑将人送走。待笑容散去,他望着身上的衣衫,脸色尽是暗沉,额间青筋直跳,他将身上的衣衫尽数撕下,骂道:“没家教的东西。”

    有属下走来,闻言道:“王家一朝得势罢了,如今是盛世,他家不过是仗着有随先祖皇帝纷争的功劳,纵然一时有些得意,也不会长久。”

    “兵权如今四散,聚不齐便显无力。”潘享勾唇笑了下,“待江陵府的知府换了人,便是查无此证了。”

    属下只觉一阵寒凉。他还未忘记自己要说的事,赶忙道:“首领,我探听过了,宁栖迟带着一队将士,好似是往淮州去了。”

    潘享闻言,咬牙道:“不知死活。”

    属下道:“他们所有的精锐都在城外,他身边,未必有高手,又或许,只剩残兵。”

    潘和转动着手里的扳指,眯了眯眼,良久后才开口。

    “你带着一批人马,杀了他。”

    *

    从引望着远处的城墙,忧心道:“王将军应当不会有事吧?”

    虽已经到春日,但凉风还席卷着冬日的寒冷,营地不燃明火,沉寂在暗色里,好似丛林深处的幽眼。

    宁栖迟冻裂的手指划过腰间的配剑,道:“淮州事若不发,他就不会有事。”

    从引见状,也开始警惕起来,他在小侯爷地下做事,隐秘的也洞悉了淮州之事。

    去岁夏季,传到上京的急报言及大旱,颗粒无收闹起了饥荒,朝廷便从国库拨下救助,秋日,昔日小侯爷同窗及第的好友差人送信来,言辞恳切的撇清一切,是州府隐瞒谎报,目的就是要那笔发下来的善款!

    可回信却了无回音,已是在送信的第二日就被人抹了脖子。

    户部承接下此事,背后负责的人就是当朝太子,可是谁敢说此事与他有关?

    想到这,从引愈发紧张,太子明面上是要送小侯爷一份人情,可实际却是要封他的口。

    太子殿下乃陛下嫡出,何以要做此等窃国伤民的事?

    此次战火在江陵,虽是夔州先发难,可毗邻却正是淮州,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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