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这段时间许久不做梦的我又做梦了。

    因为我看到了今晚肯定在庄凝宫的宋珩出现在了我面前。

    反正是梦,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干脆就紧紧抓住他的手,把寻常作为妃子不敢也不能的话痛痛快快地就倒了出来。

    “我就是善妒,我就是不想你和其他女子在一起……”我嘟嘟囔囔还有些口齿不清。

    他没有出声,我也看不清他神色,即使是梦,也有些担忧这样会不会让他不悦或者难办啊,声音不自觉低了些。

    “好吧,我刚也是气话,你不要……”

    “以后不会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嗯?”

    良久又没有回复,突然听到他问了我一句:“你现下,知道我是谁吗?”

    我有点懵,难道他不是宋珩吗?

    想到这我不禁被逗笑:“当然知道啊!你啊,是我最喜欢的人了!”

    他默了默,声音了些:“最喜欢的人……是谁?”

    “是谁?”我觉得他好奇怪:“就是你啊嘻嘻,你到底在问什么啊?”

    “我……”

    我突然感觉后脑勺有点疼,下意识就咬牙“嘶——”了一声。

    他语气紧张:“怎么了?”

    我也有点乏了:“没什么,我要睡觉了,你也先去休息吧。”

    我要睡觉,我要恢复记忆。

    梦里的宋珩和现实中的宋珩果然有些不一样,有点奇怪。

    许久,房内又安静了,只剩下月光如流水静静流淌在窗前,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

    “主,陛下他……真的会回来吗?”宁站在德妃身旁声问道。

    德妃黑发如瀑披在身侧,像是刚醒来起床的模样。身着一件单薄的湖蓝色衣衫,手里却捧着一件乌黑滚金的风衣,正立在庄凝宫的台阶下。

    虽是四月,但白日晴空万里,夜里温度自然就低了些,晚风带着些许凉意,时不时吹起德妃身上薄如细纸的衣衫。

    傍晚太后抿了几口茶后便被老嬷嬷搀扶着回慈宁宫,宋珩随即跟上也要离开。

    但等太后坐上轿撵离开后,刘德妃轻声叹了一句:“太后娘娘当着那么多姐姐妹妹的面与陛下一起来庄凝宫,是妾身的荣幸。”

    这句话自然被站在一旁的宋珩听到了,德妃也正是要让宋珩听到。

    这句话明面上是最寻常不过的妃嫔的谦虚与感激,但德妃要让宋珩注意的是:当着那么多姐姐妹妹的面。

    太后在慈宁宫特意给宋珩和德妃创造机会,不论妃嫔还是婢女但凡有点眼色的都看得出来。

    若是宋珩也和太后一样,真正只是赏了四月雪就离开,那明日的德妃哪怕妃位再高,对外口碑如何好,也难免沦为宫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连太后亲自牵线,陛下都不愿留宿庄凝宫。

    这怎么行?

    这两年来德妃与宋珩一直是相敬如宾的状态,相比皇后的张扬夺目,淑妃的明目张胆,又或者是从前慕美饶花招百出……德妃凭着“养病”的姿态,一直就像个局外人。

    宋珩心性纯良,对她始终保持着一份尊敬,甚至,在那时,这微妙而平衡的关系也许比其他竞相出头的妃嫔都要更好些。

    宋珩敬她,德妃知道,一来是因为他的父亲刘太傅是宋珩的恩师,二来便是她不争不抢不聒噪的性子。

    其实,在最初时,皇后的位置本来有可能是她来坐的。

    那时她琴棋书画绝佳,年纪便名满京华;父亲又是满腹经纶、谦顺儒雅的太子太傅。

    她曾听府上人,当时皇帝和皇后对她青睐有加。

    她闻言一笑,即使是与她最亲近的父亲,也只知道她家姑娘上进,却不知她家姑娘岂止是上进,而是要强。

    就是在这么一副看似无欲无求、娴熟端良的面孔下,是一颗追求万人之上、睥睨众生的心。

    既然终究要满头金银珠宝,为何不戴涅盘衔珠的金色凤冠?既然迟早要嫁为人妇,为何不选风华绝代至高无上的未来子?

    父亲带她进宫面圣,她看起来只是在出门之前随意让婢女打扮一番,殊不知那些衣物和首饰是她前几日便悄悄挑拣好的,然后故意在婢子面前挑出称赞。

    她低眉顺眼与皇帝和皇后交流,殊不知那些听起来还带着少女羞怯的语句都是她一字一句反复修改、拿捏练习了一遍又一遍的。

    她最终与宋珩共同入宫,成了他的妃子,但不是皇后。

    因为那日,她在皇帝和皇后面前没有忍住咳嗽,还咳得无论她怎么咬住舌头都停不下来。

    ……

    那时候父亲问她还愿不愿意入宫,在她知道皇后不会是她时,她内心确实狠狠揪了一下,但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显然不以为意。

    “女儿愿意。”谦良恭顺,端庄贤淑。

    入宫后不久她便看得一二,月满则亏,那个权势如日中的华丞相,和他那看似一手遮的女儿华皇后,就像是新年时火红的炮仗,点燃时惊动地,但不过多时便会被炸成红屑,被扫个干净。

    她只要等,一切都会如她所愿。

    直到半路又出现了一个人,不应该半路出现,应该自己居然半路才发现。

    慕美人、慕婕妤、慕昭仪——慕沉霜。

    ……

    “主?”身旁的宁看着难得出神的刘德妃,再次心叫唤了一声。

    “嗯,”刘德妃静静应了一声:“会的。”

    两年的相敬如宾,她虽不敢宋珩对她真有男女之情,但正因为是这“相敬如宾”,宋珩对其他妃子不会给予的,到她这里,也许还能退让几分。

    宋珩听了刘德妃在太后轿撵离开后的那句话,最终面无波澜地与刘德妃一起回了庄凝宫,便是一个证据。

    刘德妃也很有分寸地让宁收拾偏殿,这自然只是做做样子,偏殿自然每都收拾好了。

    她要表现的只是她的无欲无求与懂得分寸,如果可以,再增加些宋珩的愧疚心思,虽然这点她并不确定宋珩是否会樱

    一如既往,她依旧睡在偏殿,陛下歇息在主殿。

    但夜间漆黑一片的时候,宋珩还是悄声出了庄凝宫。

    刘德妃是被宁轻声唤醒的,她已经料到了这种可能,自然会有所准备。

    凭着两年对宋珩的了解,宋珩还是会给她保留颜面的,他应当会再回来,不然也不会和她回这庄凝宫,也不会在夜间悄悄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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