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问她:“听说镇国将军夫人是南郡人,可是真的?”

    傻妮道:“回太后的话,是真的,民妇从小生活在南郡的一个小山村里。”

    太后:“那不是吃了很多苦。”

    傻妮:“乡间有乡间的乐趣,民妇并没觉得苦。”

    太后想,这性子还真老实,看来让镇国大将军纳妾,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事情不能太直接,还得迂回一下下,毕竟人家这才新婚第二天。

    有了这层想法,太后的脸色都缓和下来,让一旁的宫女上了茶,还端来两样点心。

    傻妮不动声色看着宫女忙活,之后又退下去。

    太后又说:“那你是在乡间时,就遇到镇国大将军了吗?”

    关于于渊和她在大丰村的各种传说,傻妮后来都知道了,但不知道这宫里知道多少。

    那传说对于渊的名声不好,哪怕前提是他毒发不能自控,可对一个女子做出不规之事,也是有损名声的。

    所以这一点上,傻妮回的很小心:“是嫁与大将军以后才认识的。”

    太后点了点头,看上去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随即她又道:“哀家这一入宫几十年,连宫都没出过几次,更别说是出城或是去乡间地,将军夫人若不嫌哀家烦,就多跟哀家说一些乡间的事,也好让我知晓一下咱们北盛老百姓的日子。”

    傻妮微微抬眸。

    从太后的神色里,看不出来她到底是想知道什么,但她却不能随意乱说。

    只道:“也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时照顾大将军的起居,做做女工罢了。”

    大小宝的事是万万提不得的,这点进宫之前,于渊有跟她说过,傻妮自己心里也明白。

    所以只说她和于渊的事。

    不想太后的问题多的很,而且都是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你还要照顾大将军的起居,你们府上没有下人吗?”

    傻妮没说有没有,“做人妻的,照顾大将军应是民妇份内之事,不必劳累别人。”

    太后的眉尖动了一下。

    话头一转,又说到女工上面:“将军夫人既然会女工,正好帮哀家看看这件绣品如何?”

    她给一旁的宫女递了个眼色,让宫女会意,退了下去。

    不多一会儿,重新回来时,手里就端着一个绣架,上面用金银线交织,锈了一半弯月。

    太后说:“这月儿哀家想的时候,觉得挺好看的,可绣出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偏又不知道少些什么。”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在绣品上扫了一眼,之后落到了傻妮的脸上。

    要按傻妮的标准,这件绣品绣的当真是丑,用的金银丝线虽然加了贵气,可也更丑了。

    但这绣品是绣了一半拿出来的,说明不是别人送给太后的,而是本来就出在她的宫里。

    再加上绣品拿上来的时候,太后还多看了一眼,傻妮差不多确定,这东西应该不是别人弄的,而太后自己绣的。

    她挺惊奇的,没想到太后还会亲手做这些事情。

    当然,她也不能如实说这东西丑,只能原甚而上加以补充。

    “这月儿用金银丝线绣成,看似在布料上,却是泛着鳞鳞月光,当真是好看的。女妇认为太后觉得少了些什么,应该是少了下面的配衬,月儿高而明亮,是为了普照大地,如是在月儿之下,绣上房屋树木或人,应会更好一些。”

    这一番话,看似是说太后绣的月亮,实则也影射了她的人。

    她就是那月光,高洁明亮,但又不独独是高洁明亮,还会用余晖,照着下面的人。

    不声不响给太后送了个彩虹屁,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你这么说,哀家便明白,倒真是想法独特……”

    还没夸两句,新任务就又来了:“不瞒你说,这月儿是哀家闲来无事绣的,开了个头,却因为眼睛不好又搁下了,你今日说的很好,哀家很满意,不知将军夫人可有空,帮哀家把这件绣口绣完?”

    傻妮心里叹了一声。

    这事她能拒绝吗?就算她万般不想,也得把东西接过去。

    将绣了一半的绣品收下,太后倒再没说别的,只是问了她的名字。

    且问过之后,立马就由原先的将军夫人,改成了“希音”,还直夸她的名字取的好。

    傻妮可没被夸晕,心里清楚的很,这些好话的背后,谁知道还有没有藏着别的,还是不要得意忘形的好。

    但她等来等去,只等到太后让她退下的消息,倒没再听到别的吩咐。

    等出了她的宫门,傻妮还有些疑惑。

    这就结束了?大将军不是说最难应付的就是太后吗?怎么没见她刁难自己呢?

    说实话,在来之前,傻妮心里都做过预测,包括太后可能会说到于渊纳妾的事。

    这似乎是所有达官贵人们都会做的事,尽管于渊跟她说过,他们于家的规矩,是没有纳妾的。

    但他毕竟现在是忠勇侯,是镇国大将军,上面还有那么多人给他压力。

    先前太后不是就因为此事,才刺杀她的吗?

    只是看杀她不成,才不得不让他们成婚,但她难道会就此收手?

    当然不会,肯定会想办法自己的人,按到于渊的身边来,而纳妾是最直接,也最好用的方法。

    不过现在她没提,那傻妮就想着,可能得等下一次了。

    从太后宫里出来,她去见了晋王的母亲,苏皇贵妃。

    本来见过太后以后,是要见皇后的,但皇后是废太子的母亲,因为废太子犯了错,连累了她,到现在还禁足在宫中,自然也不能去请安了。

    苏皇贵妃那里跟于渊预测的一样,有晋王和于渊的关系,她半分没为难,还又添了赏赐,随意说几句话就让她们出来。

    让傻妮意外的是梅贵妃。

    本来她是带着十足的准备去的,结果才到宫门口,便有宫人出来传话,说梅贵妃今日身体不适,不能见她。

    傻妮满脑袋问号。

    不过今日不见也好,后面若梅贵妃再要见她,说不定于渊就会陪她一起来。

    又见了宫里其他几位妃子,便到了娴妃处。

    这时已经近午时了,于渊那里还没传来消息,娴妃便安排下了午饭。

    两人见过面,性情相投,就多说几句话。

    娴妃是完全把她当成后辈的,又是自己一力保下来的后辈,所以问话就直接一些。

    “我听说你在太后宫里说了许久的话,可是太后为难你了?”

    傻妮便把在太后宫里的事说给她听。

    哪知娴妃听完,脸上竟露欣喜之色:“太后真的把自己的绣品给你补吗?”

    傻妮不解她的欣喜,但看到她这样的神色,自己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是给于渊带去麻烦就好。

    娴妃说:“太后并不常做绣品,我入宫这么多年,也就见过她做两件,一件给了已经贬黜出京的嫡出皇子,另一件给了嫁去北狄的公主,这第三件,就是你手上这一件,虽然只是让你补一补,并未说要赏赐,但这在后宫也是绝无仅有的。”

    那件挺丑的绣品,立刻意义就不一样了。

    或许太后对她真是恩赐,也或许不是,真的只是想让她补一补而已。

    但至少这不是坏事,退一万步说,这在别人的眼中不是坏事。

    傻妮的心彻底落了回去。

    午时过后,于渊终于从御书房出来,也让人给傻妮传话,两人一同往宫门口去。

    出宫之前,两人没有多说,等坐上了回家的马车,他才有些紧张地问:“怎样,太后那里没为难你吧?”

    傻妮连忙摇头:“没有,看起来还很和善的样子。”

    于渊自然知道太后不会是良善之辈,所以又很仔细地问她在太后宫里的事。

    对于绣品的事,他倒没娴妃了解的那么清楚,不过自家小媳妇儿都已经接下来了,也只能给她补好。

    至于送回去时,她会不会找麻烦,到时候都有于渊顶着呢。

    别的宫里也没再出什么事,小夫妻二人一路安然回了侯府。

    御书房的事,于渊没跟傻妮细说,只告诉她,用不了多久,大小宝就可以报仇了。

    齐王昨晚被扣在了宫里,陛下问了当年于渊的事,也问了李妃的事。

    他虽然尽力含糊其词,撇清关系,但是在那么多人的逼问之下,还是露出了一些马脚。

    北盛帝并不是不知道他的野心和凶残,但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杀起同胞及臣子,竟然会下如此毒手。

    他心是很凉的。

    所以今日见于渊的时候,也就多了一份愧疚之情。

    镇北的兵权不但回到了他的手里,连城外的驻防军,以后于渊也是可以过问的。

    这样一来,他就掌握了北盛大部分的军权,也就掌握了朝中大部分的局势。

    在这场洗牌之中,最先倒霉的自然是齐王。

    他被扣在宫里一夜,第二天放出宫去时,不禁收了他驻防军监事一职,还让他回府闭门思过。

    齐王当然不服,回到府上立马招集他一派的官员,来府里议事。

    可招集了半天,却只来了寥寥两位。

    而且到了府上之后,还是连话也不敢说。

    更让郁闷的是,梅家也来传话,让他最近不要搞事,最好是听陛下的,老实在府里闭门思过。

    梅家比齐王看的长远,忍一时不算什么,将来才重要。

    眼看着陛下现在请了那么多老臣驻阵,这明摆着就是想重振朝纲的。

    他们现在顺应他,才是趋于大势,才有机会掌握将来。

    要是这时候逆着来,一定会被那些老臣毫不留情的攻击,过不了眼前,那就没有以后了。

    晋王那边咋一看上去,好像是占了上风。

    因为于渊跟他站了一边,那皇上对于渊的赏赐给权,就等于是给晋王的。

    这么算下来,他好像成了将来太子的不二人选。

    可是事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他一下子拥有太多,自己都不敢相信。

    而且他的探子也来了消息,他那个一直不太管事的父亲,现在突然开始翻旧帐了。

    老四闭门思过的原因,就是有些旧帐他没说清楚。

    晋王就在想,那些没说清楚的旧帐里,老四会不会把他攀兄弟出来?

    兄弟二人相争多年,彼此都了如指掌,晋王稍一分析,就发觉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而且只要老四说了,那皇上一定会在老臣们的支持之下,下令严查,哪怕是拿着还他清白的借口。

    一旦往下查,谁又干净的了呢?

    晋王越想越着急。

    这事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得想办法。

    而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老四闭嘴。

    只要他不说话,那父皇就会认为他是个好儿子。

    如今在父皇身边的,也就他们两个人,一个坏儿子,一个好儿子,不用想,将来的太子之位也会给自己。

    这么一想,让齐王闭嘴势在必行,而且必须要快。

    晋王是掌着京城巡防的权利的,要想不知不觉往齐王府门口布些人手,再让人潜入他的府里,简直不要太容易。

    所以这天晚上,夜幕刚刚落下,街上的人流还没散去,巡城军便有意往把周围空出来。

    巡城军当然不会亲自去齐王府,那样万一被人抓到,晋王就死定了。

    但他们可以把这附近清理干净,以防别人进来,这样就可以给晋王特请的杀手留机会。

    夜至三更,京城一向繁华的大街上,也安静下来。

    民居里的灯火已经熄灭,很多人家的院子里,响起了低沉的鼾声。

    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悄悄靠近了齐王府。

    他们速度很快,在侧墙边架了梯子,不一会儿便落入了院子里。

    齐王府的格局,他们早在图纸上看过了,也知道齐王住在哪个屋里,所以人一落入院内,立马就向齐王的院落而去。

    而在齐王府的屋顶上,一个人悠闲地坐着,俯视着几个黑衣人蚂蚁一样往前行进。

    他看着他们一间间找过去,最后终于到了齐王所居的房屋里。

    正待那几个人要破门而入,把齐王一举灭口时。

    院子里中间却陡然燃起了一个大火团,与此同时,齐王的窗户也被什么东西撞开。

    只是瞬间,光亮照遍院子,照到几个黑衣人的身上,而齐王也从屋内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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