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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骡子”说道:“放下吧,你给我找点吃的来。”

    “骡子”道:“好嘞。您稍等。”说完就一溜烟跑出去了。

    我刚洗了把脸,漱了个口。当然只能是漱漱口,不可能有牙膏的啦。

    不大一会儿功夫,“骡子”就端着个托盘来了。里面一个大盘子,一个碗,一个小碟。大盘子里放着两个大白面馒头,碗里是一碗白米粥,小碟子里是一小碟咸菜。

    虽说算不上丰盛,但我想在这个年代,还是相当不错的了。我也不讲什么客气了,抓起馒头就开吃。

    “骡子”道:“胡先生,您先吃着,我去帮你收拾房间。”

    我“嗯”了一声,“骡子”就进我卧室里去了。

    三下五除二,我就把这一盘一碗一碟的东西吃了个精光。抹了抹嘴,我就起身进了卧室。

    “骡子”正在往桶里舀我昨天洗澡的洗澡水,准备去外面倒掉。

    我对他道“骡子,你的名字叫什么?老叫你骡子,我觉得不好听。”

    “骡子”道:

    “我穷苦人家出生,从我爷爷开始,就在大头领家当佃户。我父母死得早,我本来还有个哥哥,前几年生病死了。

    我只记得小时候,父母叫我哥罗大,叫我罗二。

    后来大家开玩笑时,给我起了个外号叫“骡子”。前年我跟着大头领上锥子山当了土匪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管我叫过‘罗二’,反而‘骡子’就成了我的名字。”

    我一听,也挺同情他的,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骡子”道:“我是丙子年十月出生的,今年虚岁十八了。”

    我道:“十八岁了,也算得上是条汉子了,这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字,也不行。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你看怎么样?”

    “骡子”忙向我跪下磕了个头,道:“胡先生,您能帮我起个名字,那真是太好了。”

    我连忙把他扶起来,对他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骡子”站起来连声称“是,是。”

    我道:

    “古人云:大丈夫当‘忠孝仁义’。

    你现在身在匪窝,父母又双亡。谈为国尽忠,为上尽孝,都有点不着边际。

    我就给你起名‘仁’字吧。

    一是希望你为人要常怀‘仁义’之心,虽然干得的土匪的勾当,但不要滥杀无辜;

    二是希望你能以‘仁’字立身,将来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你看怎么样?”

    “骡子”道:“罗仁,罗仁,这个名字好,胡先生,真是太谢谢您啦!今天您帮我起名,日后,我当死心踏地地追随您一辈子,以报您今日之恩情。”

    我忙道:“罗仁啊,这就大可不必啦,不就是帮你起个名字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罗仁道:“胡先生,您就不要推辞啦。我大字不识一个,日后跟着您,才有可能闯出一番富贵来。您可千万别嫌弃我,不要我跟着您。”

    我一想,他说得也有道理,便道:“既然你愿意跟着我,那就跟着我吧。你以后也别叫我胡先生吧,我的名字叫胡硕,你叫我名字也行,叫我一声‘胡大哥’也可以。”

    罗仁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胡先生,这我可不敢,哪能直呼您的名字。叫您‘胡大哥’我也高攀不起呀。”

    我道:“什么高攀啊,叫我名字估计你是真不敢,就叫我‘胡大哥’就行了,别再婆婆妈妈的啦!现在就叫一声我听听。”

    罗仁憋红了脸,怯生生地道“胡——胡大哥!”

    我笑道:

    “这就对了嘛。说实话,我是被一阵龙卷风给刮到了黑石岭,摔得我都失去记忆了。

    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和年龄,其他的一概不记得啦。

    到了你们这锥子山,我也是举目无亲啊。今天有了你这么个小兄弟,我也挺高兴的。”

    罗仁一听,咧开嘴笑道:“胡大哥,那以后,我们两个举目无亲的人,总算是有亲人啦。”

    我说:“那可不是,你先在这里收拾东西,我去看看常遇春怎么样了。”

    罗仁道:“那好,您去,这里就交给我了。”

    于是,我带上我的巡诊箱,出了大门向左边走,很快就到了常遇春的房子大门前。

    大门是敞开的,但我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没看见人。

    我想,人肯定都在两边厢房里。右边厢房我肯定是不能进的啦,里面还有个“坐月子”的女人。

    于是,我径直向左边厢房里走进去。

    我撩开门口的布帘子,就看见屋里有两个人。一个在床上躺着,双目紧闭,头上搭着个湿毛巾,这就是常遇春喽。

    另一个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双臂趴在床边上,正埋头睡觉呢。我估计是安排来专门照顾常遇春的小喽啰,看样子,夜里没睡好,现在正补觉呢。

    我轻咳了一声,那小喽啰被惊醒了,忙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对我道:“胡先生,您来啦!”

    我“嗯”了一声,道:“病人怎么样啦?”

    那小喽啰道:“二头领的烧基本上退了,现在额头不烫了。昨天夜里说了好多胡话,但没睁开过眼睛,还要了几次水喝,我都给喂了。”

    我拿出体温计,插到他腋下。然后又拿出听诊器,听了听他的心肺情况,呼吸音很沉重。

    体温计显示,烧是退下来了。看来,这抗生素的确有效。下一步的关键,是研制成麻药,然后要给他动手术,取出腿上的那根三棱透甲锥的箭头。

    于是,我吩咐那小喽啰道:“这个湿毛巾可以撤了,你在这里好好照顾着。如果他醒了,或者有什么其他情况,马上告诉我。”

    那小喽啰道:“好的。”

    我刚迈出这个布帘子遮挡的门,又转回来道:“那边房间里的孩子的情况怎么样了,你知不知道?”

    那小喽啰道:“那孝子活过来了,能吃能睡,好着呢,胡先生,您可真是神医啊。”

    我道:“别瞎扯,我可不是什么神医。”

    正说着,那边屋子里传出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听着这哭声这么有力,我也放下了心来。

    我对那小喽啰道:“记住我刚才的话啊,我去大头领那里看看。”

    那小喽啰道:“胡先生,您就放心吧。”

    我出了屋,到了大门口,听见右边厢房里,婴儿的啼哭声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婴儿吃奶的“叭咂”声。我想,这孝子总算是成功保住了。

    我出了门,径直向大头领家走去。到了门口,大门开着,但堂屋里没人。

    我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对着里面喊道:“大头领在家吗?”

    听见里面屋子里传出一声“在的”,大头领马上就从里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见是我,大头领忙道:“胡先生啊,昨晚睡得可还好?我们这山上条件简陋,如有怠慢,还请胡先生多多包涵。”

    我连连道:“睡得好,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这里虽说是山上,但条件已很不错了,大头领你不要太客气了。”

    大头领又道:“胡先生可吃过早餐了?”

    我道:“吃过了,一起床,我就叫罗仁,他就给我都安排好了。”

    大头领道:“罗仁?”

    我忙道:“就是‘骡子’,他都十八岁了,也没个正经名字,我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罗仁’。”

    大头领听了“罗仁”这个名字的来历,对我道:“罗仁,这个名字起得好。我也是看这孩子可怜,他家三代人都在我家当佃户,可是现在亲人都去世了。所以让他跟着胡先生历练历练,兴许以后还有出息。”

    我道:“那就谢谢大头领给我找了个小跟班的。”

    刘聚笑道:

    “胡先生太客气了,这小子能跟着你,也是他的福气。

    另外,今天早上,三路人马都已安排妥当,顺利出发了。

    金安带着几个人去了韭菜山,蓝玉也去县城了。另外,我让杜黑子亲自带着几个人,下山买牲口去了。

    金安这一路估计下午就要回来了。”

    我道:“大头领安排得井井有条,我用曼陀罗花研制麻药的时候,你得再给我安排几个人帮忙打下手。”

    刘聚道:“这个没问题,金安那一路几个人回来后,我让他们随时听你调遣。”

    我道:“那好。不过,大头领,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过仓促,好多事情我还没弄清前因后果。比如,常遇春受伤时的具体情况等等,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说。”

    刘聚道:“这没问题。”便朝着里屋喊道:“夫人,快沏茶。”

    一会儿功夫,那王氏端着个托盘来了,里面放着两杯茶。她把茶放好后,又朝我行了个礼,就进里屋去了。

    这时,刘聚也打开了话匣子,跟我讲起了这事的前因后果。

    这事还得从他们小时候说起。

    刘聚生于元至治二年三月(壬戌年,公元1322年),常遇春生于元至顺元年三月(庚午年,公元1330年)。

    刘聚出生在定远县一个殷实的家庭,祖上传下来有几百亩良田。当然他们自己不种地,都是租给佃户种,或者是请长工种,比如罗仁家原来就是他们家的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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