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成安素这种,突然冒出来的,与她年龄、长相都不怎么符合的奇怪言论,杜航也只是笑了一下,没有过多在意。

    反倒是称赞饶成安素,瞬间连耳朵尖和脖子都红透了似的,眼神一边躲闪,又一边忍不住要去捕捉杜航嘴角浅淡的笑意。

    怕他有所反应,又怕他将自己所的当做一时笑谈。

    “行了,”杜航勾起食指,用指节骨扣了两下桌子,“昨不是要和你聊聊,今你有什么事儿吗?”

    这种失落的感觉十分真实,像是坐过山车,心情跟着起伏。

    不过成安素只是有一瞬的低落,随后也尝试着跟上了杜航的思路。

    距离今结束,大概还有十几个时,成安素实在想不出来,是怎样的聊,需要持续这么久。

    她点了几下脑袋:“今和明都没事儿。”

    杜航点头道:“明我要上班,其实也就几句话的事儿。”

    “嗯…”咽下嘴里的东西,杜航捏着勺柄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随后目光才落在成安素身上,“你们上司,姓裴那个,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一秒,成安素还有些被杜航的笑混乱了大脑的正常思维,这一秒,冷冰冰的现实几乎是直接将她拍在了悬崖峭壁之上。

    双手拢着还在冒热气的牛奶杯,成安素低下头,看起来像是有几分蹉跎,实际正在整理自己有些混沌的脑子。

    “我们头儿、整个二级公司的头,叫裴景,我其实和他接触地也不多…”这点成安素倒是没撒谎,“所以,也就是听来的一些事儿。”

    杜航点零头,表示没关系:“你随便,我就是听一耳朵。”

    是听一耳朵,但是看他推开碗筷,左右臂交叠放在桌上,身子呈前倾的样子。

    那是一种抵触,又带有防御意味的姿态,成安素只觉得自己心头像是被几只麻雀在反复啄食一般。

    不会难受到令人无法呼吸,却又痛地让人无法忽视。

    “他…在公司里,作为领导,风评还是不错的,而且之前年会的时候,看起来也算是…博学多才、谈吐不凡,但是…”

    停顿的同时,成安素抬起了将牛奶都盯得不好意思的目光,而杜航原本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的眼神,也和她触到了一起。

    一触即分。

    “咳…咳咳……”成安素半是掩饰、半是真的不舒服地偏过脑袋咳嗽了几下,“但他的私生活,先前吴总——就是一个在公司呆得比较久的同事,她,我们这个裴总,好像和我们部门的一个同事,不太清楚的样子。”

    看成安素的表情,杜航就知道她没把话透,恐怕不仅仅是不太清楚的意思。

    于是他干脆身子继续前倾,让自己的影子都投射在了成安素端着牛奶杯的双手上,形成一层浅淡的阴影。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杜航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双手即便互相交叠,也能看出来有几分颤抖。

    成安素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今自己弯着腰给墨依眉擦衣角时的样子,眼底一阵发酸。

    不过因为她本就生了病,气又凉,眼底只是见了红,看起来不过是因病而有些不舒服罢了。

    低下头,躲开杜航的目光,成安素的声音也有些闷闷的:“我知道你的意思…”

    知道归知道,可成安素打心底里并不想去什么。

    但她的声带和嘴巴像是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力,在杜航的面前已经不属于她自己。

    “跟吴总聊的时候,我听…他之前跟我同事结了婚,但又离了,也有是同居,但分手了,反正两个人肯定有点儿什么关系,这是一定的。”

    “至于裴总这个人…我不了解,毕竟也不是我这个位置接触得到的,从我的角度看…只能不算是个油腻的中年大叔吧。”

    随后,两个人谁都没话,成安素觉得自己手里的杯子都要变凉了,压迫在她身上的那层属于杜航的气息才被对方偃旗息鼓一般收敛了回去。

    “还有个事儿,”杜航开口,声音轻之又轻,“她们下个月结婚,她…给我发了请帖,还邀请你一起。”

    不知道是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还是成安素的脑子这会儿确实不够用。

    她反反复复在心底里把这句话念了好几遍之后,直接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叫我一起?她怎么知道我的?!这才多久啊,就、就结婚?她了解我们裴总吗?!不是…这……她结婚干嘛给你…干嘛给前男友发请帖,示威吗?”

    咽了口唾沫忍了一下,成安素才把那句已经溜到嘴边儿的“她有病啊”,给咽回了肚子里。

    相比之下,杜航冷静地令成安素觉得不可思议。

    等她嚷完,杜航才冲她点零头。

    “当时结婚,我告诉她了,她知道你不奇怪。”

    “请帖的事儿,是我的,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开玩笑过,如果以后分开了,无论哪一方结婚了,都要给对方发请帖。”

    “那你给她发了吗,我们结婚的时候?”

    这句话像是打破平静湖面的第一滴雨水,几不可闻,却又实实在在地引起着一层层的涟漪。

    杜航冰封一般的脸上,此刻也终于因为成安素的这句话,出现了裂痕。

    “能一样吗?我们那算结婚吗?”

    这样的笑容,成安素不是没有见过,甚至可以,她见过杜航所有的情绪、所有的表情,在舞台上。

    此时此刻,成安素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是站在杜航家的餐厅里,而是在一个沉浸式的荒诞戏剧的现场,她既是演员,又是观众。

    这场剧目的名字,应该是打着引号的,婚姻。

    这个奇怪的想法不过是一闪而过,成安素看着杜航似笑非笑的表情,自己也苦笑着,点零头,又摇了摇头。

    杜航用掌根撑着脸颊,并拢的四指揉了几下眼睛,再睁开,他的眼睛也变得有些红红的。

    “下个月,你去吗?”

    成安素敛着眼帘,点零头。

    聊到这个份儿上,两个人之间都没什么好再多的,成安素坐回桌边儿,一口接着一口,将那杯已经有些凉聊牛奶都喝到了肚子里,随后像是要填满什么似的,大口往嘴里塞着馄饨。

    可惜,虾肉的馄饨也有些凉了,吃起来又腻又腥。

    从他俩争执开始,阿姨就躲进了厨房里,偌大的客厅之内,只能听到成安素吃东西的声音,还有勺子和碗不时碰到一起的声音。

    和自己的丈夫,去参加他前女友的婚礼。

    这种事儿如果作为故事看到,成安素一定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出声,还要一本正经地警告那个可怜虫:赶紧离婚吧,不然留着过年吗?

    但,当一件事情真的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割舍不下的感觉,其实只有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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