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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王衣白

第七十三章 跬步不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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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悕雪没想到,一切竟然来得这么快。

    而事实也如悕雪所预料的那般,司马辽重病,贾后专权之后,其兄长贾章就假传圣旨,在朝中诛杀反对自己的大臣,司马佑有所预料,从而提前返回江南,虽逃过一死,但也被贬为庶人,并且永生不得再回洛京。

    日后,贾家虽然倒台,司马佑恢复了爵位,但他也没有再没有踏进洛京一步。

    但好景不长,多地藩王血洗洛京城,其中有人自立为王,将重病不起的司马辽尊为太上皇,但不出一月就再次被杀,直到司马信与司马烈联军拿下洛京城,两人共掌大权。

    为了吸取前饶教训,两人合计,硬将岩居谷饮司马佑揪了出来,推立为太子。

    次年,京城再次发生政变,司马信被逐出皇城,不久,司马烈便以太子司马佑的名义率军讨伐司马信,然而司马信被杀,从此司马烈一揽大权。

    起初,司马烈还只是以辅政的身份与司马佑协同治理大豫王朝,但这年年底,太上皇司马辽驾崩,司马烈才露出自己的爪牙,假传诏书,废太子,自立为皇太弟,一人把持朝政。

    司马佑观局势识时务,屡次请求返回封地却遭到拒绝,而司马烈也正在为此时烦忧。

    之前,因为贾后弑太子,从而遭来各地藩王的反扑,司马烈忌惮此事,便只废了司马佑,并将他囚禁于宫内,之后仍不放心,便命人让人在司马佑的膳食里下毒,不将其毒死,只是摧残他的五脏六腑,再用汤药吊着他的性命,让他永生不得离开皇宫,以便于自己更好的控制他。

    再后来,司马烈畏惧于司马佑昔日的名声,便找了个由头,先是对司马佑母家的旧族下手,然后又开始对曾经与司马佑交好的大臣举起屠刀,司马佑起初只是以为自己侥幸未死,还对司马烈抱有一丝期许,但当司马烈开始屠杀与他亲近之人时,他才终放下最后一丝念想。

    司马佑不忍有人因他而死,便主动请命,以病榻之躯会给皇族带来耻辱为由,愿自降为庶民,改名“司葵”,而他在囚禁期间钻研医术,便自请成为宫中内官,去太医院当差。

    司马佑此举为守住自己和母家一族的名誉,同时让他也一辈子只能靠近皇权却终而不得。

    司马烈听闻很是满意,只要他活着,且不离开皇宫,他便不再刻意刁难他,解了他的禁足,允许他在宫中自由走动。

    “司葵”一名,取自“司马氏”的“司”,药材“苦葵”的葵,苦葵是生于田边、荒地的一种草药,也是为他续命的汤药中的一味。

    其实,司马佑至始至终都没有动过谋反的心思,他原性善良,只求大豫能永世太平,当年曾有人三番五次劝阻司马佑不要回朝,然而司马烈便是看透了司马佑的心思,用花言巧语地蛊惑了他,让他觉得只有自己去当了太子,才能结束乱世。

    但事与愿违,自从司马佑离开江南的那一刻起,局势早已不受他的控制,他进入了权利的旋涡不得抽身,最后连母家的旧亲也搭了进去,他没了家人,又因为身体的原因,也无法离开这看似光鲜,实则暗无日的皇宫。司马佑曾一度想了此残生,但桃贵妃的子女还活在世上的传闻让他有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此后,他一方面精进医术,虽然太医院已经只有三三两两个太医,宫里也没有一两个主子,他开始用心地以“司葵”这个名字活着,另一方面,闲余之时,也开始研究老庄学问,逐渐看淡生杀权欲,身体虽困与宫中,但心已经渡走下。

    然而,最后他等到了,等到司马璟以奔丧名义带领手下进入洛京,也等到了“司马霁”回宫。

    于是,他才马不停蹄地拿着药箱赶到太后的寝宫。

    但在门口时,司葵踌躇了,当年那个壮志凌云、刚正不阿,与司马霁纵览大豫江山的“佑王爷”,如今却摇身沦为手无缚鸡之力,靠汤药吊着续命的兰舟之体。

    他还会是司马霁心中那个为他遮风避雨的“佑皇兄”吗?

    此时,他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在问姚姑姑那茶是不是龙眼茶。

    那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如同黑暗夜空里闪过的一丝光亮,他被那个声音牵引,从而踏进了太后的宫里的大门。

    不过,当看到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时,那一刻,他还是低下了头,像陌生人一般,朝悕雪行了一个大礼,恭敬而谦卑。

    司马澄回完话,屋内又陷入了一阵沉默,荀太后像姚姑姑使了个眼色,姚姑姑才想起悕雪刚刚问她的事情,连忙道:

    “没错,正如殿下刚刚所言,正是龙眼茶……不过,殿下真是好眼力。”

    悕雪还在因司马佑的突然出现而神在外,姚姑姑无意的一句夸奖,让此刻她忽然感到一阵胆寒,她好像又不心出了自己与司马霁不同之处,于是赶忙回过神来,解释道:

    “儿臣依稀记得儿时听皇姐提到过,她好像曾是问过姚姑姑的。”

    悕雪望了姚姑姑一眼,姚姑姑好像也想起了什么,连连点头,:

    “的确是,因为悕公主身份非凡,我印象十分深刻……只可惜公主她……”

    悕雪不希望有人再提起自己的事情,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便冷言对姚姑姑道:

    “皇姐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相信她一定在大豫的某一处活得好好的。”

    悕雪这话也是给自己听,而姚姑姑自知失言,连忙行礼致歉,荀太后也感叹道:

    “霁儿与悕公主的感情真好,母后还记得你儿时体弱胆,有时被皇家的一些旁支兄弟笑话时,都是悕公主将您护在身后,还替您擦眼泪的。”

    荀太后眼里泛着泪花,悕雪也是第一次听到荀太后夸赞自己,神情也有所缓和,不禁心中涌上一阵感动。

    司葵听闻,神情微怔,他原以为姐弟二人双双回宫,可是没想到……他低着头,眼中不禁划过一丝没落之情。

    悕雪见气氛有些沉重,看了一眼那茶,便主动提起了自己的事情,对荀太后道:

    “儿臣宿于民间时,留宿的书肆当家也喜欢喝茶,但因生活所迫,并不能日日都喝上好茶,儿臣无意看见旁边医馆的师傅会将野花晒干,以此制成花茶饮用,所以儿臣自己也曾采花制茶,据花茶也益于身体,母后若是喝腻了,便可一试。”

    荀太后点点头,便对司葵:“劳烦司太医按照霁儿的话去准备。”

    司葵立马起身领命,而后又对悕雪道:

    “殿下所言甚是,臣觉得若再将花茶中加入枸杞,还能辅之以美容养颜之功效。”

    荀太后听闻露出欣喜之色,而悕雪的脸色微怔却不可察,这是司葵第一次同她一人话,她顿了顿,然后淡淡地了句:

    “都由司太医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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