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监武所内人心浮动,只因为突然从监武所二楼传来一个四百金的案子。

    这一个天价赏金的案子竟然还关联了太守府家的庶小姐。

    书吏百善将纸条上的文字读毕,众雇武者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唯有陈攻不紧不慢道:“即是如此,这个案子我接了。”

    他的话再次引燃了雇武者们的哄堂大笑。

    百善皱眉对着陈攻道:“不要同我开这样的玩笑。你最高才接过二十金的案子。

    按照常例也不能忽然就接百金以上的案子。”

    雇武者们都是笑嘻嘻地看着陈攻,想看他如何动用“武侯”的关系强接案子。

    谁知陈攻还未说话,将手肘搭在陈攻肩头的肖骁倒是满不在乎地说道:“他没有资格接这个案子么?但是我有资格啊!”

    肖骁没心没肺一般大笑着说道:“这事好办,我接了这案子。陈攻随着我协办。这不就结了?四百两金子分一分,正好让你挣上二百金。”

    一时之间,监武所大堂又安静了下来。

    监武所确实有常例规定,经验不到的雇武者不可以接赏金过大、难度过高的案子。

    但是却没有法理禁止两个雇武者协办案子。

    这甚至暗暗成了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

    如万金雇武者易大通之流,早就不再亲自出手办案。

    他只要将最贵的案子全都拦下,接手之后再以协作之名让别人去办。

    往往一桩案子,在易大通手里能剥几层皮。

    所以他越是在江东监武所盘踞得久了,越是富得流油。

    旁人心中自然恼恨,只是易大通是个惯会做人的家伙,欺上瞒下早就把监武所上上下下的关节打通,这才能够安枕无忧。

    谁知这一条潜规则,竟然还有反着用的一天。

    陈攻想要接四百金的案子不够资格,便让资历更老的肖骁替他接下。

    最让人无法想象的是肖骁的态度。

    昨天他还对陈攻蹬鼻子上眼,谁知才转过一天竟然就像是哥俩好一般。

    书吏百善眉头皱得更深。

    他弄不明白肖骁的举动,更弄不明白陈攻的举动。

    明明这家伙平日非常细心谨慎,只接能力范围之内的案子。

    怎么今天却像是性格大变一般?

    难道才看了一天的《暖阳推心术》已经助他武功大进,胆量也大了起来不成?

    百善心中嘲笑自己胡思乱想。

    就是真的武神陈攻转世,也不能一晚上就武功大进吧?

    天下谁的经脉天生就开阔粗壮,能经受内力暴涨的?

    百善叹一口气,决定将话再说得明白一些。

    他对陈攻说道:“这太守府家失踪的,可是一位小姐!”

    旁的雇武者们都用看好戏的眼神看向陈攻。

    在这些人心中,陈攻或许是刚从乡下上到江东这样的大城市,所以对官府的规矩不明就里。

    而肖骁更是个莽子,他脑袋里哪装得下这么多门道?

    太守掌管江东全域,可以说是整个江东职位最高之人。

    他的女儿失踪,原来根本不至于找到监武所这种管理江湖门派的衙门。

    就是因为卫所和捕快都不愿接这个案子,用尽各种说辞把这案子推出自家公门外。

    也不知道太守是碍于礼教脸面,还是对一个庶出小姐不太关心。

    这案子在你推我拖下渐渐就要不了了之。

    还是太守的如夫人爱女心切,自筹八百金体己钱才将这桩案子送上监武所。

    这位如夫人失去女儿,早就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但是百善作为书吏,却知道这桩案子还是不去接手才好。

    太守作为江东父母官,地位尊贵,诗书传家。

    他府上的女儿自然也是金尊玉贵,连出门进香都是层层守卫,连一根手指都不露出来。

    这样的千金忽然失踪,怕是名节早就丢了。

    就算找回来,太守面上也是挂不住。

    他之所以将这案子冷着,或许便是已经将这个女儿放弃了。

    这事再过阵子就要被知情人都忘记。

    要不是如夫人爱女心切,才不至于闹大到监武所来,被武林匹夫知晓。

    江东这些雇武者们虽然爱看热闹,却也怕被太守惦记。

    所以这案子就算挂在大堂的桃木牌子上,也不会有人来接。

    也不知道易大通到底是如何想的,竟然火急火燎地将这案子送来,难道他是有意要陷害陈攻不成?

    百善与别的雇武者心中所想一样。

    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送一条太守千金失踪的案子,怕真是易大通对陈攻不满,想要用这种法子来敲打他。

    所以百善才用尽办法,提醒陈攻不要犯错。

    谁知陈攻像是被肖骁传染上了心大的毛病。

    他仍旧是不急不缓地说道:“无须担心,我就协同肖骁,一起接这个案子。”

    不知道为何,本来想要劝阻陈攻的百善,忽然就像是放宽了心一般。

    他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帮你们记录在册就是。”

    肖骁咧嘴大笑道:“行啊,下午咱们就拿了拜帖上太守府。听说太守有好多闺女,我要好好打扮打扮!”

    百善见他这放肆模样,刚刚放宽的心又提了起来。

    大厅之内,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心思。

    而隔着百叶窗,监武所二楼仍旧坐着两人。

    易大通面前的茶早就冷了,但他哪里有什么心思喝茶。

    眼见陈攻像是一条傻鱼一般咬上了自己的钩子,他只将笑意藏在心底。

    易大通也知道陈攻这个无名之辈,因为他是由武侯亲自批准进入江东监武所的。

    易大通等了几天,也没等到陈攻的孝敬,便已经冷了面孔。

    只不过是这小子始终没有犯事罢了。

    易大通不知陈攻到底和武侯什么关系,便也忍着没有出手下绊子。

    谁知今天又有京城的“大员”来找陈攻。

    这让一心想要钻营,好早日正式成为监武官的易大通更加不快。

    只是他到底还算有城府,这些不快都好好地掩饰在心底。

    就见易大通笑眯眯地对白发秃顶老人道:“回大人,已经按您吩咐给陈攻送了一桩高价案子。”

    只是他心中却是更加得意:陈攻这小子,不管有多少人看好你,这一次都算是彻底完了。

    白发秃顶老人笑眯眯地点着头,也不知他是否看出易大通的小心思,只道:“甚好,甚好。”

    而这老人心中也是暗道:陈攻这小子,还需要多观察一番,才决定是否要把大机缘赠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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