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不错,洒在京城监武所的议事厅外。

    红色外墙上,被树影投下斑驳的光点。

    阳光和煦,让人背脊生暖。

    谁也猜不出就在刚才,千余人的生命刚被消耗殆尽。

    而始作俑者陆守缺,也彻底追随他的堂弟而去。

    在议事厅内,气氛出奇地压抑。

    正中坐着武侯陈陶,此刻他的面容严肃,却看不出喜怒。

    大堂两边是两排交椅,各有空缺。

    如今坐着的只有五人。

    分别是三番队长陈散。

    五番队长伍登科。

    七番队长国和韵。

    八番队长巴雷武。

    以及坐在末尾的十番队长陈攻。

    这些人面上神情各自不同,但也都用眼神不住观察这旁人的反应。

    从昨晚到今天黎明,京郊别馆中的西馆发生一场大战。

    千余人的性命都在大战之中耗尽。

    这消息,外人自然无从得知。

    但是京城监武所这些人多少都有些背景。

    就算是消息已经被封锁,但议事厅中几人多少都已经有所听闻。

    而他们更是知道一件外人并不清楚的事情。

    住在别馆西馆的高句丽公主,昨天白天正带着他手下将士,来到京城监武所找陈攻麻烦。

    虽然那时候公主铩羽而归,陈攻并未亲手杀死公主任何一名手下。

    但是到了第二天凌晨,便有秘密消息说京郊西馆死了千余人。

    那么这个大杀四方的人,难道就是陈攻?

    京城监武所的几位番队队长,手上难免都有人命。

    但是一个晚上杀了千余人性命,这还是有些耸人听闻。

    而这位“血手人屠”,如今就坐在他们其中。

    众人目光不时地瞟向陈攻。

    只见陈攻面色如常,挺拔地坐在第十把交椅之上。

    全然看不出一丝疲惫。

    这人真的就是那杀死千余人的凶手吗?

    五番队长和八番队长的眼神中都是惧怕。

    他们曾经得罪陈攻最狠。

    所以在认清了他的实力之后,也是最害怕的。

    甚至伍登科与巴雷武都极力想要避免与陈攻相处。

    生怕这家伙寻仇,自己需没好果子吃。

    而七番队长国和韵看着陈攻的眼神更是复杂。

    他比起伍登科与巴雷武之流,知道得更多一些。

    比如说他知道京郊西馆中,那支千人队伍的来历并不简单。

    在意识到这支队伍,可能是戍边大将陆守缺偷偷带入京城之后。

    这一晚上国和韵便是辗转难眠。

    他生怕自己因为知道太多,最后招惹来麻烦。

    但是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鸡叫,国和韵就得到消息。

    京郊西馆昨晚发生一场大战,那批被高句丽公主带来的士兵——已经是全军覆没。

    这时候的国和韵脑中一片空白。

    直过了许久,国和韵才想起了陈攻拍在自己肩头的手掌,并且让国和韵不用担心。

    国和韵哪里想到,陈攻刚说完要国和韵不用担心。

    转眼就将千人队伍全数杀死!

    难道陈攻让国和韵不用担心的方法,就是将担心的源头全数杀死么?

    国和韵心知自己确实不需要担心了。

    但是当今陛下显然要开始成为热锅上的蚂蚁。

    高句丽公主变成光头,她带来的千人士兵也都被杀灭。

    陛下怕是要好几天睡不了好觉了。

    心中胡思乱想着,国和韵再次将目光投向陈攻。

    各种滋味复杂交织,最后只有一个“服”字。

    众人之中,三番队长陈散才回京城。

    他虽然没有亲历这几日的事情,但也从眼线这里听得差不多了。

    就见他面带微笑,状似无意一般打破沉默道:“我这些日子不在京城。

    听说十番队长做了好几桩威风事。真是后生可畏啊!”

    议事厅中再次陷入沉默。

    陈散面带笑意看着陈攻,却见陈攻也是淡然地看着他。

    完全没有一点气弱的模样。

    这气定神闲的模样,让陈散心中升起气恼。

    但如今又对陈攻毫无办法。

    这时候武侯陈陶咳了一声才道:“陈队长这些日子确实立下不少功劳。

    前些日子刚平定了茶马盐帮的叛乱。茶马盐帮新任帮主千里迢迢送来表礼感激陈队长。”

    显然武侯陈陶这话,是为了将三番队长陈散的话打断。

    陈陶作为武侯,不可能不知道陈攻昨晚的所作所为。

    但他仍旧如此偏袒陈攻,这不由不让几位队长心中嗟叹。

    武侯陈陶不让大家有多少时间愤愤不平。

    他接着又重起话头说道:“今日召集大家来此,实则是为了一个难题。”

    听了武侯陈陶的话,大家都是面露惊异地看着他。

    连高句丽公主一事都没能引出武侯陈陶。

    到底是什么事,让这位年轻的武侯觉得是道难题?

    接着就见陈陶坐在主位上。

    他年轻清隽的面孔上流露出斟酌的神情。

    接着才一字一顿道:“骆家宾的案子,陛下最终决定由我们监武所来办。”

    这话让座中几人都是一愣。

    最后还是八番队长巴雷武出口问道:“是京城骆爷?”

    武侯陈陶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所有监武所番队队长面上都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七番队长国和韵更是紧皱着眉头道:“这事,不能让锦衣卫去办么?

    咱们监武所管的是武林人士啊……”

    陈陶叹气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便明说了。

    锦衣卫为了不沾手骆家宾的案子,也是不遗余力。

    如今陛下发话,咱们或许已经推脱不掉了。”

    这时候所有监武所番队队长们都觉得肩背上压力沉重。

    五番队长伍登科啐了一口骂道:“京城顽主骆爷一向是肆无忌惮。

    但他这次招惹了西洋红夷国人。陛下再想要保骆家宾,也不会得罪西洋红夷国。

    这么烫手的山芋,却是要让咱们京城监武所的人来接。”

    这句话,所有番队队长都是感同身受。

    大家不由认为,这次骆家宾实在做得太过了。

    他在大梁国的土地上,得罪谁都没有问题。

    但他却是胆子太肥,招惹西洋人!

    只有陈攻冷眼看着这些人。

    他们都是京城监武所的番队队长。

    却是因为一场官司牵扯了西洋人,便都显得如丧考妣。

    这大梁国,如今竟然颓废成了这般模样。

    正在大家低着头一片沉默之时。

    三番队长陈散忽然说道:“我曾听人说。骆家宾曾当众人面,说十番队长是他的朋友。

    要不这件事情,还是交给陈队长去劝劝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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