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监武所的议事大堂里,今日难得坐满了人。

    过去监武所虽然也时时开会。

    但是总有快一半的番队队长不在京城,前往各地处理江湖纠纷。

    而今天,非但所有番队队长都快到齐了。

    就连上首也坐了两个人。

    平时陈陶坐的位置上,如今做了一个文官打扮的中年人。

    这个人面目瘦长,表情严肃如刀刻一般。

    一双狭长的眼睛中有能看透世情的智慧。

    唇上还有一部整齐的胡须。

    他头发花白,面容与江东城太守苏问心有些相似。

    只是生得更严肃一些,正是当今首辅苏居央。

    而在苏居央边上,隔着一个茶几,则是坐着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大约二十六七岁上下。

    虽然不算老,但是在如今的大梁朝里,已是过了花信年华。

    她容貌艳丽,神态妩媚,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虽然这女子身着一身华服,证明了她是一位出身尊贵之人。

    却是难以掩盖她通身的妩媚之气,与真正的贵女相差极远。

    这个女子正是湖阳公主。

    她作为一名贵女,跑到满是男人的京城监武所来。

    这行为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议事堂里这么多人,却像是对这事见怪不怪一般。

    谁也没有提出要湖阳公主回避的话来。

    虽然监武所议事堂里几乎坐满了人。

    却谁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大家都在静默地等待。

    等待陈攻的到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议事堂中众人都是精神一震。

    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外。

    灰白色的路面上,正走来一群人。

    当先的一个人身材高大,步伐稳健。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看着竟然极有威严,正是陈攻。

    而令人惊奇的是,他身后还紧紧跟着三十多个人。

    从这些人统一的服饰可知,他们都是京城监武所的番子。

    议事大堂中众人一时之间都是面面相觑。

    先前九番队长陆文中点了三十个武功高强的番子,这事众人都是知道。

    而陆文中带着这么多人,实则是为了捉拿陈攻回监武所。

    如今怎么反而是陈攻步履轩昂地走进监武所议事大堂。

    却不见陆文中的人?

    更有趣的是,那些被陆文中点去的番子,如今都紧跟在陈攻身后。

    看这阵势,反像是他们都跟随了陈攻一般。

    如今监武所议事大堂中,十个番队长已经到了八个。

    他们心中各有各的心思。

    其中有几人,陈攻也没有见过几回。

    众番队队长都仔仔细细打量着陈攻。

    都觉得这个年轻人气度不凡。

    若自己真要争抢武侯的位置,或许他才是最大的对手。

    在众人的窥视之下,陈攻泰然若之地走进议事大堂。

    而跟着陈攻而来的番子们,则是自然而然地退在大堂之外。

    虽然不能进入议事大堂,但是张灵溪等人还是时刻关注着议事堂内众人的一举一动。

    若是真有人威胁到陈攻,他们武当三子必定是第一个闯进来的。

    谁也不能动了武当派的小师叔祖,不能动了武当复兴的希望!

    当陈攻来到监武所内,也是用平静的目光环视一圈。

    似乎他在被人打量的同时,也将议事堂中所有人都打量了一圈。

    陈攻的目光不卑不亢,平静不失锋锐。

    所有人被他看了这么一眼,心中都是一紧。

    似乎是被这个年轻人看透了一般。

    这时候坐在上首的湖阳公主忍不住先发问道:“这人就是杀了木通的凶手吗?”

    湖阳公主慵懒妩媚的眼神变得冰冷。

    她瞥了陈攻一眼,却是问的首辅苏居央。

    而在她身边正襟危坐的中年男子苏居央,却是半欠了身子。

    他用尊敬的语调对湖阳公主道:“回禀公主,臣请陈队长来此是为了询问案情。

    如今案子未破,如何就能指认出凶手是谁?”

    湖阳公主听了这话,只是白了苏居央一眼。

    接着她用挑剔的眼神看着陈攻,道:“最好不是你下的手。”

    说罢她便不再说话,只用一双美目看着头上梁柱。

    苏居央平时是个不苟言笑,十分严谨之人。

    平时就算是皇帝老儿见到苏居央,也都是客客气气。

    如这样能够对苏居央翻脸子的,整个京城或许只有湖阳公主一人。

    而苏居央也全然不将湖阳公主的脸色放在心上。

    他平静地对陈攻道:“陈队长请坐。”

    陈攻对首辅行了一个礼,便也坐入十番队长的交椅中。

    与此同时,议事堂外又似发出骚动之声。

    众人目光同时看向议事大堂之外。

    却见一个人连奔带跑地闯进议事大堂中。

    这人身上穿着番队队长的官服,面容却是极为狼狈。

    一张面孔高高肿起,几乎看不清原来的面目。

    湖阳公主见到他之后,紧皱着秀眉问道:“这哪来的鬼东西?”

    在她身边的首辅苏居央则又是欠身回答道:“恐怕这是九番队长陆文中了。”

    虽然连苏居央都无法分辨陆文中被打肿的面孔。

    但他既然穿着番队队长的官服,那便只可能是唯一未到的陆文中了。

    别的番队队长们见到陆文中这一张面孔,都是窃窃私语起来。

    大家都知道他是主动去提陈攻到案的。

    怎的如今竟是这般狼狈!

    反而是陈攻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

    真不知道是谁去寻谁的晦气。

    陆文中这人平时总在众番队长面前显得有些傲气。

    似乎觉得自己是年轻有为,不屑与别人为伍。

    除了面对陈散时如哈巴狗一般,对了别人总是趾高气昂。

    如今他一副狼狈的模样,倒是让一些番队队长心中感到畅快。

    反而是苏居央看着脸膛红肿的陆文中,皱眉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陆文中早就等着这一问。

    他连忙用手指着陈攻道:“回禀苏大人,属下前去捉拿陈攻时。

    此獠畏罪拘捕,将属下打成这样!”

    陆文中的话音刚落,众人都是窃窃私语起来。

    果然将陆文中打成这样的人,就是陈攻!

    一些人心中暗暗叫好,也有如陈散这样,怒目瞪着陈攻得。

    而陆文中知道自己在陈攻面前下跪的事情一旦传出,迟早是没脸。

    他一不做二不休,忽然对着苏居央行了一个大礼道:“还请苏大人立刻将首犯陈攻捉拿,防止他再暴力违抗!”

    陆文中的话说得嘶声力竭,显得无比激动。

    却听上首的苏居央皱着眉头再次提醒道:“是人证!不是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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