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皆是回忆。

    心之所想,皆是遗憾。

    李十一接过手帕,勉强挤出一抹笑道:“好久不见,我叫李十一。”

    “好久不见?”

    黄裙少女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甚是疑惑地看着李十一,许久,她再次露出笑容道:“我昨日在城门口也觉得你眼熟,我们是不是在那里见过?”

    李十一将手帕展开,指着上面的刺绣图案笑道:“在这里。”

    “你这小道士真会逗女孩子开心,这手绢上的地方,我从来没有去过,怎滴会在这里见过你?”

    李十一欲言又止,半晌,他说:“我知道这个地方在哪。”

    手绢上的场景是黄裙少女梦里的画面,他不止一次梦到过那个画面,老榕树,流浪猫,还有那个始终背对他的少年,每次在少女起身走到少年面前时,梦就会清醒,每次都是这样。

    所以当李十一说完这句话后,黄裙少女立马追问道:“在哪?”

    “这里是中州大陆江南地带的一个小镇子,我上一……在那长大。”

    黄裙少女捂着嘴惊叹道:“世上真有这个地方?”

    “嗯。”

    “小道士你没骗我吧?”

    “我从来不骗你的。”

    “又说胡话了”黄裙少女笑道:“这明明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对,昨日已经见过了,今天是第二次。”

    说完,昨日那我老仆也走进前院,看到自家小姐和昨天那个小道士有说有笑,忙上前道:“小姐,该去修行了,要不然老爷该生气了。”

    “小道士,我先走了,你明天还会再来吗?”

    “会的。”

    “好,那你明天好好跟我讲讲那个小镇的样子。”

    少女也想知道梦里面的那个地方,是否真实存在。

    “好”

    ……

    第二日,赵家门口台阶上。

    李十一和黄裙少女并肩坐着。

    “你是说那个小镇子上有颗大榕树?”

    “嗯,很大很大,就在小镇子里面,我们…我小时候常去那玩。”

    “还有呢?”

    “镇子上有很多流浪猫还有流浪狗,有只白猫长得特别胖,它叫小白,就跟你这手帕上绣的白猫一样,圆滚滚的。。”

    “真的吗?”

    “真的”

    “还有呢?”

    “我想想啊”李十一闭上眼回想了半天,又道:“镇子后面是一片田地,一到夏天就是漫山遍野的油菜花。老榕树上面还有个鸟窝,是黄龄鸟,每天早晨叫的比鸡还早。另外老榕树不远处,还有一口水井,镇子上的人都叫它口水井,老一辈的人都说是天上仙人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才有了这口井。”

    黄裙少女撇撇嘴道:“真恶心,如果是我,我才不会喝那口井里的水呢。”

    “印象中,那井水很甜的,就像加了糖一样,你最爱吃糖了不是吗?”

    黄裙少女和李十一一起坐在门口台阶上,瞪大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糖?”

    “我猜的。”

    黄裙少女右手撑着下巴,满脸忧伤道:“中州大陆,好远啊,要不然我一定要去你说的那个小镇上去看看。”

    “不远的,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可是我爹不会让离家那么远的。”

    李十一道:“我很厉害的,我可以保护你。”

    “切”黄裙少女满不在意道:“你一个小道士能有多厉害”

    “比你身边的那位黄叔要厉害。”

    黄裙少女满不在意道:“黄叔是元婴境的高手,你怎么可能会比他厉害?”

    老仆人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他确实比我厉害。”

    黄裙少女这才转过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吃惊,她只是看着李十一,伸手指头指着李十一的眉心问道:“你老实交代,你接近我是不是别有所求?”

    “是。”

    黄裙少女站了起来,气嘟嘟地说道:“那你说,你是为了什么?”

    “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你说这个做什么?”

    李十一仰起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黄裙少女提着裙角又坐了下来,李十一将梦境当中的事娓娓道来,一层由灵气组成的屏障将两人框在了一起,院子里的老仆人顿时就听不见声音了。

    李十一在讲,黄裙少女在听。

    李十一一改往日的风格,今天讲得很慢很慢,几乎每一个细节他都讲了出来。

    日落黄昏起风时,李十一终于讲完了,身旁的黄裙少女不知何时早已哭成了泪人。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

    黄裙少女捂着脸起身,老仆人走出来,朝李十一说道:“你进来吧,老爷要见你。”

    ……

    古朴宅堂里。

    中年男人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着一个体态雍容地妇人。

    李十一跟着老仆人走进屋子,朝中年男人和妇人颔首施完礼后,中年男人便让李十一坐了下来。

    “告诉我你的来历。”中年男人目光如炬地看着李十一,声音威严地问道。

    李十一如实回道:“三清观李十一”

    “三清观?”

    身为颍川赵家的家主,自然对这天下的仙门势力不陌生,听到三清观三个字的时候,他沉思许久,终于又问道:“我不记得我们赵家和你们三清观有什么渊源。”

    言罢,中年男人端起茶盏,正要饮茶时。

    “吕玄也是我。”

    梆铛一声,茶盏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中年男人皱紧眉头道:“道家真君吕玄?!”

    “嗯。”

    “你是转世之人?”

    中年男人沉声道:“可就算如此,你又为何接近我女儿?”

    “上辈子我误了她一世。”

    中年男人闻言,似乎猜想到了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起身道:“人死堕入轮回,便是灵魂也会焕然一新,她早已不是之前的她,更何况你现在还是个道士,你误了她一世,还想再误一世?”

    李十一正要开口,中年男人却继续道:“三清观虽说是道家正统,但我颍川赵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你如今毕竟不再是道家真君,若再执念于此,休怪我不讲情面也要把你赶出北俱芦洲!”

    “我等了足足三百年,不会再放弃的。”

    “可你别忘了你是个道士。”

    “有我在,龙虎山容得下她。”

    一直没有说话地妇人突然问:“你护得了灵儿一世吗?”

    她现在叫赵灵儿吗。

    李十一答非所问道:“她天生穴道闭塞,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用灵气打通穴道,要不然不可能到现在还是先天境,如果再让她这么修行下去,她非但不会在境界上有所进步,反而会因此早逝!要不是因为如此,我不会这么着急就告诉她这么多事。”

    中年男人猛然起身。

    李十一只是看着他,眼神中一道一闪而逝,中年男人见此一幕,怅然若失地又坐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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