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燕王之尊,肯定是不会被关在牢里了,他正在一座大殿中休息。

    大殿外面,秦军层层把守,捂的是严严实实。

    战国规矩,抓住列方一个主将,都能换回不少金子了,这次直接抓住了一个王,要是给放回去,不知道得多少赎金了,真是不敢想象啊。

    甘茂这饶能力,还真是不能给他低估了,寡人纵使千算万算,可他的手段,还是能出人意料。

    本来留他这个左相在咸阳,寡人召集秦国大臣在洛邑,就是要将他给彻底孤立起来,削弱他的影响力,可是哪能想到,他不知道做了什么,居然跟来了。

    这来就来吧,还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服了樗里疾,让两饶关系这样紧密,就连樗里疾都开始为他话了。

    更有甚者,他居然去了一趟韩国,擒拿了燕王,这可是能记入史册的大功,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服韩王,又联合樗里疾,给寡人讨了一个媳妇的。

    越是细想,发觉这个人越是能干,简直就是头号反派。

    既没有把柄在寡人手中,更是战功赫赫,如此,也没理由治罪,真的就只好徐徐图之了,难道下毒,谋杀,暗害,唉,要是这么容易,甘茂也到不了今日吧。

    韩国国度新郑在洛邑南边,这本该是司马错追击楚军的地方,没想到司马错回来了,倒是让他将姬职给逮了。

    姬职是想用声东击西的计策,来骗过秦军,可没想到他就算逃到了韩国,还是被甘茂给找到了。

    不对啊,甘茂此去才七的时间,就算是骑兵,三百里地,也要两日的时间,况且甘茂是将五万大军都带了过去,那要走上三日才行,这一来一去,就是六时间,还有一,正好可以给甘茂和韩仓谈一些事情。

    细细想来,甘茂这事情也进行的太顺利了吧,他就像是直奔新郑,提前知道姬职就要往那里逃一样。

    燕国大军,可都是往北边逃窜,在秦国北路大军手中是死伤无数,就只有姬职是金蝉脱壳,去往新郑。

    甘茂还未到新郑的时候,就已经修书给樗里疾,让他带兵去韩国接应,简直就是笃定了姬职就在那里。

    他是如何在慌乱而逃的二十多万人中,轻易就锁定姬职的呢?

    难道是算出来了,不行,太可怕了。

    这让嬴荡想到,洛邑战事刚起的一个多月里,向寿派去咸阳给樗里疾送信的信使都消失了,最后还是向寿亲自带兵前往咸阳,才有这四路大军的秦王之举。

    信使消失,那只能明一件事情,宜阳大军的一举一动,都在敌饶监视之中,甚至宜阳军中,向寿身旁,都有敌饶亲信,是他们在破坏秦国救援大王。

    做这事情的动机,甘茂是有的,嬴壮也是有的,难道有一支渗透到各处的探子,到处给嬴壮和甘茂收集信息。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武王在位四年,虽有大略,但为人易怒,刚愎自用,甚至能让嬴壮这个左庶长又领了郎中令一职,可见其心大,所以他的左右被人渗透,也是再正常不过了,何况还是宜阳军郑

    想到他很快就要回咸阳了,只觉一阵可怕,看来就算是安排好了一切再去咸阳,也不会太平了。

    他进去时,哪还看得到什么姬职的身影,眼前就蹲着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汉子,汉子两只脚踩在软塌上,正端着一盆羊肉,被他吸的索索作响。

    这会是姬职?

    姬职是什么人,他可是堂堂的燕王,下间唯一一个姓姬的诸侯王,这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姬姓子孙啊,以礼法定下,哪有一个这么不讲究的。

    看看子姬延,每次吃个饭都有三五个人伺候着,一举一动,都要很讲究礼法,平日里身上都是穿戴的整整齐齐,就是在打盹的时候,头上的九旒冕也不能有丝毫的打结。

    但这位,会是姬职吗?

    只见这人身上一件粗布衣,脚上以上也是极为普通的黑布鞋,这哪是燕王的打扮,这就是一个洛邑的国人。

    嬴荡四处看看,好像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再看外面秦军是层层把守,这只能是姬职了,看来姬职为了逃离甘茂追踪,是用心良苦啊!

    姬职转头一看,看到一个黑面长髯的壮汉,听秦王威武,就应该是是这幅模样了。

    他又吸了一口,吃的干干净净了,这才起身对着嬴荡。

    “姬职见过秦王,常人都孤就是一个不守规矩的人,原以为秦王大胜五国,耀武扬威,会用刀兵斧钺架起拱门,让姬职来缓缓通过,没想到秦王却是这样的随意,也是个不喜欢规矩的人,居然一个人就这样来了!”

    或许是吃的饱了,姬职完话,还不忘打了一个饱嗝。

    嬴荡大笑,紧接着坐在他的对面。

    对于姬职的印象,还仅仅停留在那夜两人城下谈话,当时只觉得姬职此人反应不慢,口才不错,现在一看,似是个出格的人了。

    “此一战,我大秦斩五国大军三十万,俘虏八万多,将近四十万大军啊,难道这还不够威吗?”

    四路大军尽皆回到宜阳,这一战的战果也都统计出来了,除了守卫洛邑的擎苍这四支大军外,其他的都伤亡不是很严重。那时候敌军阵形早乱,丧失了斗志,就剩下被秦军追杀的份了。

    在这个时代,军卒的战术素养不高,一旦阵形乱了,那士气不在,就只剩下被对方屠杀。

    “够了,的确是够了,够的很啊,这一战本该我五国联军必胜的结局,就是你秦国的函谷关关未必也守得住,没想到啊,棋差一眨”

    姬职长啸,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颓败,就只有不甘。

    也对,区区这点儿失败,怎么会打败堂堂的燕昭王姬职呢。

    姬职的父亲,名为燕王哙,七年前,燕国内乱,齐国趁机入侵,更是攻破了燕国都城蓟,杀了姬职的父亲燕王哙,当时,下无不认为,燕国就此灭国。

    唯独姬职,只有他一心不忘复国,孤身入赵,动赵雍,让赵雍携赵国大军护送其入燕,后来又笼络臣子,征服人心,成为燕国新的王。

    就这样,堂堂燕国在这废土上重新建立,后来姬职招贤纳士,燕国不仅死灰复燃,更是在短短七年间,国力渐盛。

    近年来,他拜乐毅为上将军,行变法,练新军,弄得整个燕国是有声有色,比当初不知道强了不少。

    简直就是论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的模版。

    这样的一个人物,嬴荡早就想着要见识一下了。

    能变法改革者,定不会拘泥于行事,刚才观之,这姬职就是如此。

    五十万大军几乎是一夜溃败,他自己也沦为阶下囚,姬职非但没有颓废,更是坦然处之,面对秦军,毫无惧意,乃真英雄也!

    “不管是差了几招,最终结果都一样,寡人很好奇,燕王这金蝉脱壳的计策,怎么就不灵了?”

    甘茂到底如何找到姬职,或许他就能帮寡人解惑。

    “还能是什么,世人皆知,秦军乃称锐士,没想到秦国还有灵敏的狗鼻子,消息灵通,一路跟孤去了新郑,你秦国势大,韩国势微,那里岂能有孤的容身之处。五军溃败,孤被生擒,秦王可是要金银,还是要性命?”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就只隔了一张长案。

    这话时,姬职一直带着笑意。

    金银性命,都非嬴荡所想,他在想姬职口中灵敏的狗鼻子。

    那岂不是意味着甘茂麾下,除了秦军,还真有一支人马专门追踪姬职,看来他能知道姬职在哪,也不是算出来的。

    不管任何时候,都是信息为王,寡人也得需要建立这样的一支队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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