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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恩断义绝就是...你们再别来纠缠我了。”

    禅院房中,瑶琴回了一句。

    在她身后,沈秋的眼珠子转了转,他的语气也冷了下来,似是真的生气了,他说:

    “好。

    既然瑶琴小姐嫌我与我师妹带着祸端,我两人也不纠缠了。

    以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你嫌我师兄妹惹事,但你自己也与那圣火教密事有关,我等又何尝不受你隐瞒之苦?

    你确实说的对。

    再和你这么纠缠下去,我师兄妹没准哪天就稀里糊涂送了命!瑶琴姑娘便好生歇息吧,沈某这就走了。”

    在她身后,沈秋扔下几句冷言冷语,便起身从窗户飞掠而出。

    几息之后,瑶琴回过头,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她眼眶红红的,在想到刚才沈秋说的话,不由悲从心来。

    自此之后,这世间再无怜爱她之人,天地之大,只剩下她一个人苦苦活着,也不知那命中灾厄何时会来。

    这条命,又能苟延残喘,留到几时?

    她本就是江南女子,心中惆怅颇多,又有一手好琴艺,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是个地地道道的文艺女青年。

    此番又遭了这等事,越想越难受。

    便舍了桌上古琴,扑到床铺上,用被子蒙着脸,在孤寂夜色中,怕被黑叔听到,便也不敢发声,就那么低声悲泣。

    为自己哭,也为青青哭。

    她这一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青青丫头了。

    “咳咳…别哭了。”

    沈秋的声音,突兀的在房中再次响起,让瑶琴心中一惊。

    她仰起头,便看到去而复返的沈秋,正坐在闺房中的花凳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又邪异的红色般若鬼面。

    这坏家伙的脸上,尽是玩味的笑容。

    “说吧,谁逼你的?

    还有那圣火教之事,都说出来。

    免得你心里难受,再以为我和青青真要弃你而去。

    我今日和那圣火教人已经大打出手,他们有高层精锐亡于我手,双方之间,已是结下仇了。

    这会再想抽身而退,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沈秋看着眼眶红红的瑶琴,又看了看她的右手手腕,刚才他以为瑶琴会武功,所以反制的时候,下手重了些。

    那娇嫩肌肤之上已有大块淤青,对于瑶琴这等闺中女子,想必肯定很疼。

    他走上前,伸手握住瑶琴手腕,将雪霁真气注入伤口。

    这道家真气,中正醇厚,最善温养伤势。

    瑶琴也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劲流入躯体,让她非常舒适。

    她斜靠在床边,低着头,心乱如麻。

    这沈秋,肯定是刚才就猜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故意诈一诈她。

    结果自己漏了馅。

    但心中那事,却不能告诉沈秋,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你我现在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说出实情,也是救我一次,让我不至于摸着黑去和那些圣火教人搏命。

    瑶琴,你不是不明是非的女子。

    你应该知道,那些密事说出来,对你我都好。”

    沈秋见瑶琴不说话,便非常头痛。

    这又不是敌人。

    不能用鬼影针来逼她说出实情。

    他只能循循善诱的对瑶琴说:

    “应是有人逼你断绝和青青的关系,但你不是那等轻易认输的性子,所以我猜,那人应该是你的长辈亲友。

    他用情分压迫于你,让你不得不从。对吧?

    若我说的对,你便点点头。”

    “嗯。”

    瑶琴抿着嘴,点了点头,对那范家守护,那一日蛮不讲理的要求,她心里也是有股愤怒的。

    她如蚊子一样低声说:

    “不是我家长辈,是青青的长辈。”

    “嗯?”

    沈秋猛地站起身,他厉声说:

    “大楚王室除了青青之外,还有后人在?”

    “不,不是的。”

    瑶琴解释到:

    “那人是范家守护,是陶朱山的来人。

    这个要说起来很繁琐,其中有很多隐秘之事,我碍于家中传承,不能明白告诉你。

    我只说一件事与你听。”

    瑶琴抬起头,她抽了抽鼻子,又擦了擦眼睛,轻声对沈秋说:

    “三百年前,大楚王室自潇湘江南之地起兵,席卷天下,建了江山,那开国君主手握摇光刀,建立不世功业。

    民间传说,大楚王室是得了仙人相助。”

    瑶琴抿了抿嘴,以耳语般的声音说:

    “这是真的。

    那些所谓仙人,便是陶朱山一脉。

    据说是春秋时期范蠡和西施最终隐居之处,而范家,就是范蠡的后裔。但大楚国灭时,也没见他们再出山援助范家。

    我父亲,便以为陶朱山已经不再理会俗世之事。这事很少有人知道,我儿时也是当故事听。

    但那一晚,我亲眼见到了他。

    他说我天生,便和圣火教有麻缠一般脱不开的关系,让青青留在身边,只能害了她,便要我断了和青青的联系。”

    沈秋心下了然。

    大楚建国的仙人之事,在民间流传很广,他也有所耳闻。

    但毕竟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要说出一个子丑寅卯,确实很难。

    而按照瑶琴的说法,那个陶朱山一脉,似乎也是仙门中人。

    但并不是如蓬莱昆仑那样的正统门派,倒更像是一些仙家散修之类的传承。

    “这就说得通了。”

    沈秋看着瑶琴的手腕。

    这江南温婉美人,如果是水做的。

    刚才那一捏,便给她肌肤留了难看淤青,虽有真气化解,但也需要几日才能消散。

    他放开瑶琴手腕,沉声说:

    “圣火教的事呢?那些贼人是为你而来的,我已了解清楚,他们此行便是要把你掳回西域圣火山去。

    还因此动用了教中五方护法,来的都是精锐。你来的身份,必定不一般,瑶琴,不要再瞒了,都说出来吧。”

    这是直接了当的询问。

    就如一把尖刀一样,直插瑶琴心防,让这姑娘眉头紧皱,心中疑虑。

    待看到沈秋那双紧盯她的锐利双眼,便让她有些不安的低下了头,似是怕沈秋把她当做扫把星一样的人物。

    沈秋又说:

    “之前,便有几位前辈提醒过我与青青,你这落月琴台,和魔教有些微妙联系。

    你明明不通武艺,但却又会如此奇妙的提纵术。

    我也算是见过些市面,这提纵术,分明比我现在用的魅影步法还要精妙一些。你之前又对我说过你母亲的事情,说她是域外之人。

    我也问过青青,那丫头从型你一起长大,小时候还见过你父亲苏寒,但直到你母亲去世前,她都从未见过你母亲。”

    沈秋站起身,他每说一句,瑶琴的身体就颤抖一分。

    “我不认为你是魔教中人,你这柔弱性子,也不可能加入魔教。所以,你身上的诸多是非,应该都来自你母亲?”

    瑶琴面色惨白,没有回答,但沈秋已知,自己猜的是正确的。

    他又说:

    “苏州大战之前,你却突然要去两广一行,还欲带走青青,显然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想要避祸。

    那些聚在苏州的魔教人士里,应该就有与你母亲相熟的人。

    我未曾告诉过你和其他人,在苏州大战前,我在琴台之外,遇到过一个背着琴,拄着桃木手杖的老者。”

    他紧盯着瑶琴的眼睛,说:

    “那老者说,他是专为你来的。

    后来,我从艾大差那里知道,那老者的身份,其实是圣火教掌教,桃花尊主,阳桃!

    你母亲,便是圣火教中人!

    而且肯定还地位高贵,才能使阳桃这样的天榜高手,从西域万里迢迢来苏州。

    瑶琴你看,我已拼出所有拼图,只差最后一块。”

    沈秋说:

    “你就说了吧,就当是我猜出来的。”

    面对沈秋连续逼问,瑶琴沉默许久,这才哑着嗓子说:

    “确实都与我母亲有关,你猜的大体都对。我母亲,名叫芷月,乃是...乃是圣火教前代圣女。

    在张莫邪上圣火山挑战阳桃那一年,圣火教大乱。

    我母亲与她妹妹,也就是我姑姑,在教中混乱时,暗中助了张莫邪一次,让他第二次挑战阳桃时,暂时断了掌教和千年圣火的联系,才让张莫邪胜了阳桃。

    在那之后,张莫邪许她们离开圣火教。

    她们从西域逃走,却在关中失散。

    我母亲被我父亲所救,倾心于我父,后来便有了我。”

    沈秋心中所有疑惑,顿时都有了解答。

    瑶琴母亲的故事听上去也并不复杂,但这却又给沈秋带来了新的疑问。

    他想了想,便问到:

    “我听闻圣火教圣女,专司护卫圣火教的千年圣火,确实是位高权重,张莫邪失踪后,阳桃重整圣火教,要寻回圣女也是自然。

    但你母亲已经逝世,那圣火教人,却为何还要追着你不放?”

    “因为,母亲留给了我一样东西。”

    瑶琴苦笑一声,她伸手点燃闺房烛台。

    在沈秋的注视中,瑶琴伸出手,将手指置于烛火之中,却无有任何痛苦之色。

    那火焰,也是顺着瑶琴的手指缠绕,如温顺小蛇跳跃一般。

    似是并不欲伤她。

    “圣火教的圣女,不是随便一个女子就能当的。

    我母亲离世前,曾告诉我,这圣女一族,乃是千年多前,随着圣火一起诞生的族裔。

    她与我那已经失踪多年的姑姑,便是这等血脉传承千年后,仅剩的最后两人。

    很不幸,我继承了它。

    那圣火教将我族奉为圣女,说是供奉,实则圈禁。

    我母亲和姑姑想要逃走也是无奈为之,成为圣女,就意味着将终身奉献于圣火,此后不得再离圣火一步。

    直到下一任圣女成年,便要在圣火中焚尽躯体。

    以作燃料,使圣火继续传承下去。”

    瑶琴语气悲苦,她说:

    “母亲去世前,与我说。

    一千年来,圣火的苦难,始终流淌在我族血裔之中。

    我族的每一代人,都要承受那苦难,每一代人,也都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她寻得契机,终于离开圣火山,得脱自由。

    品尝人间爱恨痴缠,也不愿让我再重回那般圈禁苦难里。

    她与我说,让我藏起来,只要等待数十年,没了圣女护持,千年圣火自然会熄灭。

    到那时,圣火教灭亡,我便再无性命之忧。”

    瑶琴长出一口气,她仰起头,对沈秋说:

    “自母亲去世后,我便紧守誓言,躲在琴台之中,只盼那恶火早日熄灭。此番圣火教人万里奔袭,也说明,那火确实快熄了。”

    “这事你和青青不要参与,我已作出决定,要跟着黑叔前往川蜀墨城,在那等待恶火熄灭。

    没了千年圣火,圣火教也会自我崩溃,到那时,我身上枷锁便能解开。”

    话说到这里,瑶琴心中又有别离伤意,大眼睛中也变得红彤彤的,她心中确实是爱极了青青。

    但眼下这生死离别,也是真没办法。

    她伸手挽住沈秋的手,恳求似的说:

    “沈秋,你一定要照顾好青青,让她莫要为我担心。

    我此后在墨城长住,也会为她诵经祈福。

    若你和青青,还与我有缘。

    那十几年后,我们便还有相见之日。”

    沈秋这会,也有些默然。

    瑶琴所说,确实有道理。

    若那些圣火教人,真的是为迎回圣女,使千年圣火长久燃烧,那瑶琴躲起来,等到圣火熄灭,也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里还是川蜀墨城。

    地处险峻隐秘,又有五九钜子那手段高超的老好人护持。

    瑶琴想来,应该也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这等如画美人,却要孤身在墨城自我圈禁十几年。

    把最好的人生年华,都浪费在那孤寂偏远的隐秘之地中,就如困守孤城,青灯古卷,燃尽年华,孤独半生。

    这,着实有些太残酷了。

    房中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沈秋想说些什么,但就在开口之时,他看到正在低头擦拭眼睛的瑶琴。

    从这角度看去,瑶琴那双端庄眉宇,竟意外,有了几分妩媚天成之意。

    好熟悉啊。

    自己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如此类似的眉宇。

    之前,每次见瑶琴时,那种古怪的既视感,又一次浮上心头,沈秋便冥思苦想。

    自己自大进入这时代以来,见过的,让人忘却不掉的女人。

    也就那么几个。

    林慧音,不是!

    沈兰,也不是!

    秀禾,不是!

    青青,就更不是了。

    还有谁?

    沈秋揉着额头,思来想去,这也只有洛阳那位大小姐…

    等等!

    雷诗音!

    那个年纪尚小,体态羸弱,心思聪慧,虽然还没长开,但已经有一丝魅惑天成之态的小丫头。

    就是她!

    似有一道闪电划过沈秋心头。

    他突然起身,上前一步,左手探出,抚住瑶琴温润下巴,将她脸颊抬起。

    他仔细看那张脸,尤其是眉宇之间。

    “别动!”

    瑶琴这等大家闺秀,何曾与一个男人如此亲近,她本能的就要挣脱沈秋的手,却被沈秋呵斥了一句,便不敢再动。

    沈秋伸出手指,盖在瑶琴的眼睛上。

    只留下眉宇与睫毛。

    又移动身体,换了多个角度,仔细打量,这一看之下,他便眯起眼睛。

    “你方才说,你母亲有个妹妹,你还有个姑姑?”

    沈秋后退一步,对满脸通红的瑶琴说:

    “你见过她吗?”

    “没有的。”

    瑶琴摇了摇头,她说:

    “我那姑姑自十几年前,在关中和母亲因天策军袭击胡冦马贼,在战乱中失散之后,我母亲便再没见过她。

    父亲为了圆满母亲心中所求,还特意使落月商坊在天下各处寻找。

    找了数年,却也是没找到任何踪迹。

    我自然,也从未见过我那位姑姑。

    母亲总说,诗韵姑姑是命数不好,替她受了命中劫难,若有来生,她必会报答诗韵姑姑的。”

    “你那姑姑叫诗韵?”

    沈秋眼中光芒一闪,他问到:

    “还有其他名字吗?”

    “姑姑年少时身体不好,便被族中老者,起了个小名,叫阿娇...”

    瑶琴回了一句。

    “这就对了!”

    沈秋后退一步,双掌拍在一起。

    他脸上尽是畅快笑容,便对瑶琴说:

    “你且在禅院安坐,我去趟城中隐楼。

    瑶琴,你也莫要急着离开苏州。

    你身上这事啊,兴许还有些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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