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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禅院房中,沈秋挑明了话头。

    张岚见沈秋开诚布公,他也不再拿乔,认真问到:

    “你这所谓抱团兄弟,便是你,小铁,青青,还有那个山鬼吧?”

    “嗯。”

    沈秋点了点头。

    张岚又说:

    “小铁有天赋根骨,但还需时间成长,现在就你和山鬼可以依靠。

    人数虽少,但确实有点江湖密会的意思。

    本少爷且问你,加入你们,有何好处?”

    “好处嘛…不太多。”

    沈秋瞥了这公子少爷一眼,他悠悠然的说:

    “但此后这江湖路,便是兄弟一起走。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好东西大家分了。

    遇到麻烦,大家一起抽刀子上。

    苏州一战,你也见了。

    我一封书信请求,山鬼便千里来援。

    我被艾大差掳走,其他三人也是舍命相救。

    你也是走江湖的,张岚,遇到泼天的事情,身边有可以托付的人,乃是人间幸事!

    我等之间,更不会出现你与张楚,那种别扭情况。”

    沈秋见张岚思索,便又说到:

    “今日这事,来得突然,也来的巧。

    你若真想和我等一起抱团走江湖,那先付出,再求回报,而且沈某觉得,在面对张楚和七绝门的时候,你我总可以相互信任的吧?

    这既然有了信任基础,就什么都好说。”

    他停了停,对张岚说:

    “但让你白干活,你肯定心里不乐意。

    这样吧,你若信我,便将你那鬼影魔功的修行方法告诉我,我帮你参研一下,看看是不是什么地方修错了。

    你能学会逍遥游,定然悟性极高。

    这数年又如此用功,怎么会进展缓慢?

    你之前也说了,你这功夫,是你大哥丢给你的,你的心就这般大,难道就不怕,他在里面做什么手脚吗?”

    张岚的表情有些复杂,他当然也是有这等怀疑的,

    否则也不可能在这时,向沈秋求索另一门功法,来换掉自己修行多年的内功。

    “怎么?你信不过我?”

    沈秋看着张岚的犹豫,他说:

    “若是信不过就算了。”

    说完,他就要起身离开,但却被张岚唤住。

    “等等,沈秋,我不是不信你,我两也是过命的交情。”

    惜花公子说:

    “只是这鬼影魔功乃是我父亲留下的,就算张楚动了手脚,以你的武学造诣,能看得出来吗?

    就算看出来了,又怎么能把它补回正确呢?”

    “这就是我的问题了。”

    沈秋轻笑了一声,他说:

    “左右不过月旬,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张岚,我帮你习武,你可就要好生办事!你,晓得?”

    张岚依然有些不情不愿,他看着自己手中折扇,低头不语。

    几息之后,他又看向沈秋,说:

    “这事过了,咱们便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兄弟?”

    “我若说是,那就是在诓骗你了。”

    沈秋很坦然的说:

    “但你用心待我等,我等也必不会辜负你一片热忱。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个道理。

    你不会不懂吧?”

    张岚愣了一下。

    这沈秋还真是神奇。

    这时候,难道不该说些许愿的话,来蛊惑他卖命吗?

    这么直接,倒是少见了。

    “好!”

    张岚抓着折扇,他看着沈秋,认真的说:

    “看在你如此盛情邀请的份上,那本少爷就试上一试,我这前半生,都是尔虞我诈过来的,也没个知心朋友。

    就如你所言,今日也热血一回,试着与你等做个抱团兄弟。

    你莫骗了本少爷就好!”

    下午时分,落月琴台,瑶琴闺房中。

    张岚一边调配着某种药物,一边不满的对沈秋抱怨到:

    “那万花灵玉指,属实精妙非凡,难得舞起来飘逸非常,威力也还尚可,深得我心,但是你就给我基础篇!

    后面的功法呢?

    本少爷既然答应了你帮忙,便会用心帮忙!

    你这样提防着我,有意思吗?”

    “张公子。”

    沈秋抱着双臂,靠在一边,看着张岚挑选瑶琴的衣物,他说:

    “是你自己说的,鬼影魔功心法给我,还要寻个抵押物,免得双方互不信任,我才给你这世间奇妙指法的入门篇。

    再说了,和你这样满肚子坏水的货打交道,留个心眼不是应该的吗?

    你且放心,沈某既然答应了你,在这事情结束之后,定然会给你完整的功法的。”

    “哼”

    张岚撇着嘴,哼了一声。

    他挑来挑去,在床铺上选了件轻纱罗裳,又在沈秋面前宽衣解带,将瑶琴的衣服换上。

    坐在铜镜前,将长发披散开。

    又看着端坐在一边,如模特一样,面色诡异的瑶琴,便开始手脚麻利的将自己的头发,盘成瑶琴长发的样式。

    在张岚手边,放着一个木盒子。

    里面就如化妆箱一样,装满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有粉,有膏,还有描眉笔,以及一层轻薄的,如石膏一样的东西。

    青青正坐在一边,抱着一个罐子。

    用石杵不断的搅动其中液体,那液体散发着一股不算好闻的味道。

    “青青,把那东西涂在瑶琴姑娘脸上,要涂得的均匀,莫要多涂,免得伤了肌肤。”

    张岚一边对着铜镜整理头发,一边竖起兰花指,妩媚阴柔非常。

    看的沈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边瑶琴也是努力的舒展憋不住笑的脸颊,任由青青将那温热的液体状东西,涂在她脸上。

    不多时,那层物质便阴干开。

    张岚摇曳着步伐,像极了瑶琴走路时的姿态。

    身如扶柳,纤腰轻摆,颇有番妩媚之意。

    他走上前,双手放在瑶琴脸颊边,轻轻一撕,如面膜一样的物质,便被整个撕下来。

    张岚将那薄膜放在眼前看了看,又在火烛上用心温热,待它变得透明时,便将其覆盖在自己脸上。

    他对着铜镜涂脂抹粉,还拿起描眉笔在脸上勾画,打着腮红,那动作熟练极了,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待半炷香之后。

    张岚舒了口气,他站起身,回身看着身后三人。

    那张脸已经和瑶琴的脸有八分相似,若是带上轻纱,完全就是同一个人了。

    张岚的个子要比瑶琴高一些,他活动着肩膀和身体,在身体不断发出咔咔声中,他整个人就像是凭空矮了一头。

    和瑶琴的身高也差不多了。

    青青长大了嘴巴,瑶琴也是一脸惊悚,唯有沈秋面无表情。

    江湖易容术,他今日算是见到了。

    确实很厉害。

    但比起老家那边的四大邪术,也就那样了。

    “咳咳”

    张岚咳嗽了两声,用指头揉着喉结,脖颈上也有面膜一样的物质,将凸起的喉结抚平,他在调整着声带,开口说:

    “瑶琴姑娘,看妾身这易容换形之术如何?”

    前半句话,还有点走调。

    但后半句话,却已用真气震荡声带,使其和瑶琴的声线极其相似,只是多了丝沙哑。

    “厉害!”

    青青丫头对张岚竖起大拇指,她一脸惊奇的说:

    “张岚,以后也教教我呗,我也要学这个!”

    “唉...”

    张岚手中翘着兰花指,将面纱带在脸上,又拿起瑶琴的美人扇,在身前轻摆,他忧伤的看着窗外。

    说:

    “这还是沈兰教我的,她才是真正的易容大师。

    算了,不说这些了。

    瑶琴,你且过来,本少爷...呃,本姑娘为你易容一番,就以青青的样子来易容吧,你两身高也差不多。”

    又过了一柱香。

    沈秋带着“青青”,骑着马,一路大摇大摆的离开落月琴台。

    在琴台入口。

    沈秋回头看着骑在马上,摇椅晃的瑶琴,他说:

    “这是你第一次,如此主动的离开琴台吧?”

    “谁说的。”

    瑶琴顶着青青的那张脸,她说:

    “我偶尔也去两广那边查看商路呢。”

    “但这一次不一样。”

    沈秋拉起马缰,说:

    “这一次,你是为自己。”

    “是,这一次确实不一样。”

    瑶琴叹了口气,跟着沈秋离开琴台,她回望着身后这自己住了二十年的家,她说:

    “这次离家,以后可能都回不来了。

    沈秋,我心中有些畏惧,也不瞒你,这时刻,有你在身边,确实安心的多。”

    “莫要多想。”

    沈秋轻笑了一声,他说:

    “青青都说,我们是一家人呢。

    只是此去洛阳要快马加鞭,路途艰难,你这身子骨,受得住?”

    “受不住又怎么办?”

    瑶琴说:

    “这可是与命相关,只能咬牙硬撑,但沈秋,你也别小看我,我儿时与母亲学那‘长河孤烟’的提纵术,也是吃过苦头的。”

    “你那提纵术倒确实精妙,虽有阴柔之意,但却也有煌煌大气,不愧是圣火教的提纵秘术,让人眼界大开。”

    沈秋纵马前行,瑶琴跟在身后,听沈秋如此说,瑶琴眨了眨眼睛,她对沈秋说:

    “你要行走江湖,与人搏命厮杀,它对你的用处,肯定比对我更大。

    沈秋,我也没什么能谢你援助。

    你又不喜财货,不如,这一路上,我教你这提纵术呗?”

    沈秋一时无言,在马匹奔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此时酷似青青的瑶琴,对方的大眼睛也在看着他。

    “好啊,那就拜托瑶琴了。”

    沈秋咧嘴笑了笑,瑶琴眼中,也多了分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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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半之后,巢湖航路,霸都码头,一艘打着李家药铺旗子的船正在缓缓靠岸。

    在大纲头的吆喝声中,一块坚固的大木板子,被放在了船舷与结满绿藻的青石码头中央,摇椅晃的,供人行走。

    码头上的力工们见来了活,便吆五喝六的活动身体,打算搬货物,卖力气挣钱,但在船只停稳后,第一个走下来的并不是货物或者水手。

    而是一个穿着熊皮大氅,带着缠绕黑纱的斗笠,背着刀匣的江湖客。

    他个子高高瘦瘦,在手腕和刀柄上,还悬挂着金色的小铃铛,但奇异的是,走在这椅的木板上,那几个铃铛居然不发出响声。

    在那江湖客身后,跟着一个背包袱,穿长衫的青衣小厮。

    低着头,拢着手,快步行走之间,总有种轻盈的感觉。

    尽管每一步步伐很小,但步幅挺快,紧紧的跟在沈秋身后。

    两人走入热闹的码头,此时正值上午时分,在码头上还有些卖鱼的商贩,让这码头多了一分不怎么好闻的鱼腥味。

    沈秋沿途买了几个包子,用油纸包着,带着身后小厮进了码头的河洛帮客栈中。

    沈秋将雷爷当初给的印信给掌柜看了看,让他安排一艘去洛阳的快船,又要了间客栈后院的清静小院暂住半日。

    “这几天辛苦你了。”

    沈秋将热腾腾的包子放在桌上碟子里,他回头对身后一脸疲惫,做男装,正在床铺上揉着脚的瑶琴说:

    “你从小娇生惯养,大概并未吃过这种长途行走的苦楚,便先休息一会,我差人为你准备热水。

    到了霸都,再换淮水行船,两日之后便能到洛阳了。”

    “其实还好。”

    瑶琴揉了揉额头,摘下布帽,将一头黑发拨散开,她对沈秋说:

    “我以往去其他地方查看商号,也是要长途跋涉的,这一路真麻烦你照顾了。”

    “你就不要逞强了。”

    沈秋笑了笑,他说:

    “我可是见过你苏府的私用楼船的。

    除了面积小一点,就和落月琴台一样,装饰的华丽舒适,怎么比得上在狭小船舱里,和我一个男人挤着好几天的时间?

    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吧,我在门外等着。”

    说完,沈秋便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不多时,还有伙计送来大木桶,厨房那边也烧上了热水。

    霸都这边的客栈还行,毕竟已经到河洛帮核心地带。

    但吃穿用度,肯定不比苏州享用。

    琴台里可是有专门浴池,需要洗漱时,自然有丫鬟仆从烧起浴池下的地龙,加热水流。

    在近中原的霸都这边,在这客栈里,这寒冬腊月,想要洗个热水澡,那可太难了。

    如果不是沈秋乃河洛帮贵客,客栈掌柜肯定不会费这心思,用心伺候的。

    瑶琴在厢房中褪去衣裳,她看着这房中陈设,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在这种朴素的房子里待过。

    她悄悄看了看窗外,沈秋正在厢房前挪移脚步,似是在用心温习那“长河孤烟”提纵术。

    也是在守着这房子,不让他人偷窥,这让瑶琴心中安定许多。

    她关上窗户,将抹胸,兜肚,亵裤褪去,身形一闪便落入温热的木桶里,温水水流流过白玉般的肌肤,让瑶琴发出一声舒适的呻吟。

    这一路行来,风尘仆仆。

    在船舱上还要掩饰身形,她一个大家闺秀,和沈秋挤在一间船舱中,确实太过不便。

    虽然沈秋一路都很君子,在船舱也是打地铺入睡,但瑶琴心中总有波澜。

    他心中的思虑却未曾放松,尤其是想到即将见雷诗音和雷爷,瑶琴心中便有种忐忑,也还有些许期待。

    门外沈秋的耳朵可是很灵的。

    毕竟晋入地榜,体内真气也强横许多,真气流过穴位经络温养躯体,让一身筋骨不似常人。

    练武到达这个境界,便耳目通明,五感敏锐。

    瑶琴在房中洗漱的声音虽然微弱,但还是能被沈秋听到。

    一想到一墙之隔,便有位女士在沐浴休憩,瑶琴那张并不妩媚,却很耐看的脸便闪入沈秋心中,让沈秋顿时杂念横生。

    脚下挪移精巧,已经很是娴熟的孤烟步,也乱了一丝,致使步法停下。

    如风中孤烟的悠然气质,也消散不见。

    沈秋心静不下来,便吹了声口哨。

    惊鸿兽破空而来,正落在沈秋抬起的手臂上,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写好的信,绑在惊鸿爪子上。

    “去洛阳,找那胖胖的去疾兽。”

    沈秋抚摸着惊鸿兽威武的翎羽,对爱宠说:

    “替我提前拜访雷爷,顺便看看,雷府是否有大动作。”

    惊鸿怪叫一声,起身飞起,掠入云中。

    沈秋摩挲着下巴,他一会还得去霸都丐帮一趟,拜托宋乞丐搜集的消息,应该也有眉目了。

    若是再能确认,剩下的那些圣火教贼人,在洛阳作乱。

    那此行的把握,便又能再多三分。

    “雷爷,你会做出何等决定呢?”

    沈秋心中思索,又听到身后房间有水声,他心中波澜再起,便握着剑玉,遁入梦境。

    这里还是好,总算是心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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