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乍起,河面细浪跳跃,拍击河岸,发出一阵呜咽声。

    小安子更害怕了,可怜巴巴的看着洪应道,“师父......”

    “嗯。”洪应点点头后,转身就走。

    “师父.....”小安子越喊,洪应走的越快,渐渐地街墙已经遮掩了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她回望一眼宽阔的,波光粼粼的河面,一缩脖子,毫不犹豫迈着小短腿快速地追上了自己的师父。

    一片漆黑中,她只顺着师父的路走,并不知道要去哪里,直到发现师父停在自己家的门口,她直接愣住了。

    只见自己的爹娘对着师父点头哈腰,然后在一张纸上按上了手印,欢天喜地把师父送了出来。

    看见娘的脑袋已经露出门楣,她吓得想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小安子,你走大运了!”

    来不及躲藏了。

    娘已经喊住了她。

    从出生那一刻起,娘就没有这么和颜悦色的和她这么说过话。

    “进了王爷府,以后有你享不尽的福!”

    爹爹也跟着喊道。

    不管爹娘如何恭维师父,师父始终寒着脸,未曾说过一句话。

    “愣着干嘛啊,赶紧跟上洪总管,在王府好好做,别给你爹丢人!”

    她发愣的功夫,爹突然又训斥上她。

    她依然没有反应过来,爹过来推了她一把。

    没推动她,师父告诉她,不管什么情况下,两条腿都要扎在地上,扎牢了,像树一样。

    爹的巴掌过来了,在她的眼里很慢,很慢,但是,她没敢躲。

    她知道,要是躲了,爹的气就消不了。

    会把她打的更狠,骂的更凶。

    啪嗒一声,脸上火辣辣的。

    捂着脸,顺着父亲的手指,她看到了渐渐远去的师父的背影。

    她终究明白了,失魂落魄的跟在了师父的身后,然后在王府的耳门边,师父止住步,看了她一眼,她进了王府。

    每次进和王府,最远距离仅限于耳门边上的影壁墙下,眼前宽大的王府偏厅,她是第一次进来。

    此刻的心痛把她所有的好奇心都给压下去了,没有心思左看右看,满心紧张的低着头,站在师父的对面。

    洪应抱着茶盏轻抿了一口后,淡淡地道,“你爹娘说的你都听见了?”

    小安子的两只手绞着衣角,低声道,“师父,我知道,她们把我卖了。”

    爹娘说的话,从始至终,她都听到了,她一直都明白的很。

    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今年十一了吧?”

    “师父,十二了。”

    “王爷的话你记住了,自强不息,将来不比任何人差。”

    洪应合上茶盖,把茶盏放到桌子上,站起身背着手道,“争气一些,不然就像你娘说的,活着也就没有大用处了。”

    “师父,我一定会争气的,不给你丢人。”小安子赶忙道。

    “是不给王爷丢人。”洪应加重了语气。

    “不给王.....爷......丢人.....”声音愈发的小。

    “你可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孙......”小安子猛地感受到一股寒意,急忙改口道,“洪安....我叫洪安.....”

    眼泪水再次蓄在眼眶里。

    洪应站起身,经过门槛,面无表情的对着门外候着的侍女道,“明月,给咱家的徒儿安排个住处,明日教她点规矩,冲撞了王爷,咱家打断你们的腿。”

    他们家王爷向来放荡不羁,但是他不允许别人在他们家王爷面前没大没小,没规矩。

    “是,洪总管,奴婢晓得了。”明月躬身应了好。

    林逸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如果不是热的睡不着,他还能继续睡。

    “年纪轻轻的,觉不够睡啊.....”

    林逸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洪应手里接过来了湿毛巾。

    “王爷辛苦了。”洪应赔笑道。

    “哟,小安子......”林逸刚到凉亭准备吃早餐,便看到了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的洪安,笑着道,“够早的啊,孝子睡眠要足,不然不长个。”

    “王爷......”洪应把最后一盘子羊肉炒放到桌子上后,跪下道,“小的擅自做主,把她留做了徒弟,还望王爷应允。”

    “哎,跟你们说多少次了,大早上的,不要上这么多,浪费!

    咱们家里有矿啊?

    怎么就找了你们这些败家玩意!”

    林逸慢慢的咀嚼着嘴里的糯米糕,“你最近啊,跪上瘾了,千万别起来。”

    洪安看着已经吃好早饭,起身的王爷,又看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师父。

    等王爷走出凉亭,她才忍不住走过去扶着师父的胳膊,低声道,“师父.....”

    “掌嘴......”洪应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冷冷的道,“刚刚学的规矩又忘了。”

    “欺侮个小丫头片子算你本事了?”

    走到花园拐角的林逸突然伸出来脑袋,“备驴子,咱们去钓鱼,晚上加菜。”

    “是。”洪应欣喜的站起身,然后又回过头对着洪安冷眼道,“继续练八步赶蟾,要是偷懒,咱家必定饶不了你。”

    “师父......我一定....”

    洪应懒得听她后面的话,紧跟着王爷。

    王爷出行的标配是两名侍卫,一名侍女,一个驴子,一个内侍。

    “汹啊,你今天要是敢摔老子,”

    林逸拽着一只通体发黑的驴子耳朵,“老子晚上吃驴肉火烧!

    别以为我不敢。”

    年少时策马奔腾的梦想到现在还没有实现。

    现实太残酷了!

    骑马比考驾照还难!

    至于马车,憋在里面,闷不透风,哪怕是放冰罐,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熬得住,他肯定是不行。

    黑驴子的耳朵本来就长,被林逸揪着耳朵,显得更长了。

    瞧了一眼紧贴着自己的洪应,却一动不动不敢动,发出了难听的叫声。

    洪应肩送王爷上驴子后,笑着问,“王爷,咱们今日去哪里钓鱼?”

    “拒马河每次都空军,”林逸气愤的道,“咱们走远点,去北运河,本王有预感,今天肯定爆护。”

    洪应道,“王爷说的是。”

    什么是空军,什么是爆护,王爷从来没有对他说过。

    但是这些年,他大概已经理解了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叫洪安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林逸好奇的问道,“收人家做徒弟,别误人子弟。”

    洪应笑着道,“王爷,奴才的这点本事,最适合不过女孩子学了。”

    “叫什么功夫来着?”林逸一时间想不起来。

    “会元功。”

    “你倒是不客气,直接抄上了。”

    林逸没好气的道。

    居然敢用西游记中功法名称,也不怕闪着自己腰。

    “小的知错。”

    洪应牵着驴子,笑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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