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明璇如遭雷击般定在原地!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十年来她不想提及却不断从主子口中听到的名字,那个曾经带给她无尽羞辱的名字,如今幻化成一个活生生的人影竟显在眼前了!

    明璇的锐利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里!

    痛!!

    入骨的疼痛让明璇确定这不是梦。

    兴许距离得远了,许多外貌特征被弱化以后,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就越发和记忆中的那个明丽身影相重叠。她怎么来雪庐了?!明璇心中多年压抑着的恐慌在这一刻全都涌上心头。

    殷如歌想做什么?重新出现在主子面前?本来她没有出现的时候,主子就已经对她念念不忘,如今人都出现了……不,她不能让殷如歌出现在主子面前!

    几乎只是一瞬间,明璇便做了个重大的决定——她不能让殷如歌活着离开寒冰谷!她要让这个女人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殷如歌死了,她那十年来不停缠着她的满带羞辱的噩梦才会彻底醒来!

    明璇抬了抬几乎冻得麻木的双腿,一步一步朝冰崖,朝殷如歌进发!

    *

    寒冰谷中寒冰刺骨,雪庐的主屋却暖融融的。

    司徒易峥静坐于削得平整的硬木桌案前,抬眼看着屋子里奕星为了给他取暖早早升起的炉子——雪庐不比山下,寒气早在中秋过后便侵袭而来,每到黄昏便仿若提前进入冬季。炉子里的金丝炭是宫中极好的贡品,燃着了黑黑红红的,动静亦小。

    奕星虽是个孩子,平时别看机灵捣蛋没个正型,实则心细如发体贴入微,有时候比他自小带着的绥峰还要周到。毕竟是自小在外讨生活的孩子,长大得总比别人快些。那懂事机灵的样子,倒是很像她当年……

    想到这里,司徒易峥不禁薄唇轻勾。那笑意淡淡的,就好像冬日的风雪中难能可贵结出来的一朵冰莲。可尽管只是一朵,却也能不经意惊艳整个冰天雪地,成为这银装素裹里独特的风景。

    然他薄薄的唇角只不过才刚勾起,便立刻又平了回去,只因门口一道不让人清净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师父,”永远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奕星用屁股撞开门,小心翼翼地倒退进来,手里是一只托着一碗精致桂花汤圆的红木托盘,“这是祖师奶奶特意命人送来的桂花汤圆,用的是今年最好的桂花酒做的,说是给您暖暖身子,今晚您也能好过些。”

    说话间,奕星已然将那红木托盘搁在司徒易峥面前的硬木桌案上,抬眼一看司徒易峥面前的画纸:“哟,师父又在画师娘呐?”

    司徒易峥眼疾手快,早在奕星探头的一瞬间拉过一边的宣纸将半成品盖住:“胡说,哪来的师娘?!”他的动作快却轻缓,如云的水袖轻动,连时光都好像写满了温柔——他永远是这样从容淡定,好像没有什么能轻易将他惊扰。

    又也许是这动作已经做了无数回,熟能生巧之间连遮掩都做得如此自然了。

    “还说没有,我都瞧见了,”奕星瘪瘪嘴表示不信,“红颜色的衣裳,师父。这些年您都画了不知道多少张了,却总没一张正脸。可是师父,您不是最不喜欢红色吗?为了这个,明璇姑姑今日连生辰都被您罚去寒冰谷跪着……”

    “怎么,不满?”司徒易峥一眼凉凉看过去,奕星赶紧缩了缩脑袋,矢口否认:“不不不,奕星可不敢……”

    “不过师父……”奕星忽然道,“我瞧着您这画里的师娘,怎么……有点像才来的神仙姐姐呢?”

    “胡说,”司徒易峥不以为然,“这世间人,少有她的神韵。”

    “真的太像了……”奕星又想了想,道,“不过她的确不穿红衣裳,还戴着面纱,实在是瞧不清楚模样,也许真是我看错了……”

    司徒易峥的目光忽而落在绣花香囊上,栀子花,是她的最爱;红颜色,也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难道……

    心思一动,司徒易峥重新拾起那香囊,香囊中似有异物。

    打开,香草中一只杏色的纸鹤跃入眼帘。纸鹤不大,被压扁了藏在香囊里,若是不打开还真不容易发现。

    “这不是师傅才会叠的纸鹤吗?”奕星惊讶。

    一旁绥峰眼里亦闪过一丝讶异——这纸鹤原连公子也不会折,还是小时候殷大小姐教给公子的。

    绥峰拿有史以来最八卦的眼神看着司徒易峥,以及他手上的纸鹤。该不会……真的是殷大小姐吧?

    司徒易峥有一瞬间恍神。当初殷如歌无意间折了这东西,说是祈福用,后来便让他做成了两人互通消息的暗信。虽她每每骂他幼稚,却还是每次都把信费心叠成纸鹤送来。

    当年的回忆,此刻因着这纸鹤而越发清晰。

    司徒易峥珍视而缓慢地地打开那纸鹤,就好像打开十年未果的疑问。这回,她会给他写什么呢?一向冷静淡然的司徒易峥指尖竟有些颤抖。

    纸鹤被一点点打开,最后四个大字顿时跃然纸上:非卿不嫁。

    “公子,真没想到殷大小姐连表白都这般非常人啊。”绥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同时一脸姨母笑。公子这十年来原来不是单相思,殷大小姐也一样记挂着公子呢!

    奕星不知所以,只听绥峰说是“殷大小姐”,那殷大小姐起步就是师父心心念念的师娘吗?遂亮着嗓子道:“师父!恭喜啊!”

    在他看来,师父对师娘的心思那可是日月可鉴。据绥峰说,师父和师娘那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要不是师父受了伤来这药王谷养伤,两人早就该成亲了的!

    司徒易峥却剑眉轻皱:“喜从何来?”

    莫说十年未见,不至于这样表白,这也根本就不像是殷如歌的作风。殷如歌自小对男女之事就有独到的见解,她早说过最看不惯男人用来哄骗女人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还说世间情爱之事最是虚伪。

    如此,这怎么可能是她的来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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