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喜塔腊想不到有一天会在别国,被一个女人在这儿训话。但她说的,也的确不无道理。

    一来当日疾勒中毒事出有因,无论殷如歌动不动手,疾勒都会死,殷如歌出了手,反而将计就计,才有事后这银针之事。现在悄悄前来告知,的确未藏祸心。

    二来殷如歌声名远播,今日会面定然瞒不过对手眼线。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若不拿这三百两金子做掩护,只怕对手便会有所警惕,到时候想揪出他们,只怕更难。

    “你……”喜塔腊看了殷如歌一眼,坐下道,“你为何帮本王?”言语之间,嗫嚅得竟有些不太好意思。

    见喜塔腊面色稍缓,殷如歌晓得喜塔腊终于想到厉害之处。不过,她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便道:“王子切莫误会。当日疾勒发狂其实并非冲着那四岁孩童,而是冲着民女而来。民女说了,民女记仇,而且锱铢必较,银针之事,你我共有一个敌人,民女此举,不过是在自保,并不是在帮王子。谢罪之礼既已送达,民女便不叨扰王子了,民女告退。”

    看着殷如歌翩然而去半点留恋也无的背影,喜塔腊忽而不禁在想,究竟会不会有个人入得了她的眼,让她在转身离去的时候不那么冷漠,不那么决绝?

    “殷如歌,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呢?”一向粗线条的喜塔腊,忽而发出这样一声感叹来。

    *

    殷如歌出了驿站,血刃早已在马车边上候着了。见殷如歌递来眼神,血刃暗暗地点了点头,殷如歌便知道,事情有眉目了。

    ——原来,殷如歌今日来驿站的真正目的,并不是给喜塔腊送银针,而是借着送银针的名目,让血刃探查驿站。毕竟能接触到喜塔腊马的人,驿站里的人最可疑。

    趁着殷如歌和喜塔腊周旋之际,血刃以他惊人的身手迅速探查了整个驿站。

    “小姐,驿站中有批人看着十分眼熟,尽管他们做了装扮,但仔细辨认便不难发现,这些人便是当日喜塔腊混迹的商旅队。这些人言行举止并不像是天盛人,”血刃借扶殷如歌上车之际,低声而简短地道,“喜塔腊那匹马已被喜塔腊亲手埋在城外,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马被人动了手脚。属下还去马厩了解了一下,马厩里的小厮前几日曾经请过病假,由别人替过喂马的活儿。”

    “为了之后探查方便,属下还画了画像。”血刃说着,将一张简单却特征明显的画像塞给殷如歌——血刃能留在殷如歌身边,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武功,还因为他识人断物的本领。

    殷如歌看着画中的三角眼,忽觉此人有些眼熟,在哪儿见过呢?

    “这不是刚才咱们出来的时候奉茶的下人吗?”青蕊道。

    驿站里,血刃的画中人恭恭敬敬地将新茶搁在桌案上,然后双手抄在袖子里,十分恭谨地弯腰对喜塔腊道:“王子,晚膳已备好,请移步。”

    那人低低颔首,样子谦卑,但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眼中的隐隐杀意。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喜塔腊正被银针之事搅得暂无胃口。老二和老四竟追到天盛来害他,只怕此番出使天盛,不会那么平静。

    然等了一会儿,却不见那人离去。喜塔腊疑惑抬眼,正见那人盯着他面前桌案上来不及收起的银针和毒茶,眼神有异。

    喜塔腊心里一个警惕,起身:“你是何人?!”

    那人抬头:“殷如歌果然是来送消息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便去死吧!”话音未落,那人忽从袖中抽出一柄锋利无比的匕首,朝喜塔腊挥去!

    喜塔腊起身躲过那致命一击,抓过边上武器架上的大刀便与刺客过起招来。

    “你究竟是何人?受何人所派?!”喜塔腊身材魁梧,但自小习武,身形倒是敏捷,那刺客虽个小灵活,但亦在喜塔腊手下讨不到什么好处,渐渐便落于下风。

    刺客却不屑回答喜塔腊的问话,见讨不到好处,便虚晃一招,趁喜塔腊躲闪之际,掏出一把面粉洒向喜塔腊!

    喜塔腊捂脸向后躲闪,回身时那人已然夺门而逃,张佑只来得及从屏风后出来,看到那人半个背影。

    “你看看他的身法,分明就是咱们梁国功夫!可惜让他跑了!”喜塔腊将剑回鞘,“想不到阿克丹和乌杵竟暗算本王暗算到天盛来了!”

    张佑却看着那人消失的背影,摇摇头道:“此时下次定论,还为时过早。”

    “怎么?难道除了阿克丹和乌杵,还有人想要本王的命?”喜塔腊疑惑。

    “不知道……”张佑再次摇摇头,看着经历刺杀却依然安静得诡异无人问津的客栈,须眉轻皱,“此事,定没有那么简单……”

    *

    且说那刺客迅速离了喜塔腊的房间,来到马厩后一处偏僻之所,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女人已然背着手在哪儿等着了。

    “如何?”听到动静,黑衣女人转过身来。她的声音沙哑得男女难辨,分明是青天白日,听在人耳朵里却像是鬼魅一般。

    “果然不出主子所料,殷如歌根本就不是来送什么金子的。咱们的银针,果然被殷如歌识破,”那刺客道,“如今打草惊蛇,只怕喜塔腊将会有所戒备。”

    “戒备又如何?咱们的目的达到便可。”黑衣女人勾着唇,好像全然不把这件事放在眼里。

    “那殷如歌怎么办?属下方才发现她身边的车夫在暗中调查咱们。”那刺客又道。

    “殷如歌?”黑衣女人不屑地轻笑一声,“她呀,我早有安排。十年前的手下败将,我倒想看看,她如今有多能耐!”

    *

    殷如歌的马车行至街,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殷如歌清冷的声音透出马车。

    “当日惊马孩童的母亲,正拦马车。”血刃看着面前左手右手都提着东西的乡下妇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自处。若是旁的人拦车,他自当绕道而行,但此妇人大老远便热情地招手喊着“殷大小姐,恩人留步”,早引得街面上许多人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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