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司徒谦对着司徒晟的背影喊,“不去就不去,走那么快做什么?生怕我追上去抢似的。还说什么不顺路,用午膳,不顺路这京城能有多大啊?用午膳晚一些也是无妨的嘛。何况我方才在皇祖母那里吃了那么多茶点,这会儿也不饿……”

    然他话音未落,司徒晟早就没了影子。

    司徒谦回头瞅了瞅,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司徒易峥并不在列:“咿,九弟上哪儿去了?十年未见,我还没好好和他说说话呢。”

    “九弟还要去拜见父皇和贤妃请安,方才出了寿康宫就没有跟来,”三皇子司徒容笑道,“你这个八哥自诩最疼爱九弟,怎么方才竟没发现么?”

    “哈哈,”司徒谦摸摸后脑勺,下一秒立即打着哈哈道,“我还以为子嵘顺道就要跟我们回去的,本来还想着去易王府上讨他桂花酒喝来着,现在看来不成了……”

    “你啊!原来说到底竟然是为了一坛酒啊!”司徒容和司徒胤相视而笑。然他们自小知道这司徒谦就是这种闹腾的性子,好吃懒做成天家不务正业,也就罢了。

    司徒谦自己倒没觉得不好意思,咂了咂嘴想着改日再去易王府叨扰。

    *

    司徒易峥出了寿康宫,便往养心殿方向去。皇帝下了早朝,又接见了几位大臣商议国事,然后才得空见司徒易峥。

    没有寻常父子十年未见的寒暄,也没有所谓的热泪盈眶,甚至连嘘寒问暖都没有,皇帝司徒焱坐于上位,保持着一贯的冷脸,不过是等司徒易峥请了安,便点点头继续处理手上的奏折。

    一盏茶又一盏茶时间过去,司徒焱似乎看折子看得入神,聚精会神好像将司徒易峥这个十年未见的儿子都忘了一般。边上的内侍亦不敢打扰,只屏气凝神在一边垂着手,等皇帝传唤。

    司徒易峥亦不言语,只垂了首静静等待。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大殿里安静得几乎能听见香炉里龙涎香燃烧之声。殿外亦一片安静,所有人安静垂首,半声咳嗽也不曾闻。哪怕每个人的心里都泛着嘀咕,不知道皇帝意欲何为。

    九皇子谁人?那可是后宫宠妃贤妃的亲生之子,当年太子之位呼声最高之人,如今十年未见,不过是瘸了一双腿,便要这般冷遇不成?

    “这个殷如歌!”忽然,皇帝猛地将手中一本折子摔在御案之上,面色都发青了。而事实上,御案之上早有厚厚一摞被皇帝翻得乱七八糟的折子,“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

    司徒易峥剑眉狠皱。如歌?眼瞧着,难道是因了当日怒杀喜塔腊爱马被众臣参了?如此被百官弹劾的女子,殷如歌怕是古来第一人了。

    而在他的印象里,他的父皇虽总是冷脸,却也从来都不曾将喜怒好恶轻易展示人前。如此发怒,怕是百官将如歌参得狠了。

    皇帝不经意抬头,才想起司徒易峥还未走,然他怒气未消,便索性道:“听闻当日她杀马之时,你亦在场?”

    司徒易峥指尖一紧。这个听闻,其实并不是听闻,是笃定。看来他回京虽自以为行程隐蔽,皇帝却仍然了如指掌。旁的不说,至少他到京城之后,便没有离开皇帝的眼线。

    “儿臣当时的确在附近茶楼之上饮茶,敲看见。”司徒易峥道。

    “说说,都看到了什么?”司徒焱理了理手边被他丢得乱七八糟的奏折,状似随意地问。

    但司徒易峥却知道,他父皇定不会无缘无故让他等这么久,更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毕竟日理万机,让他到养心殿来,绝不是为了请他闲聊来的。

    “儿臣所见,喜塔腊之马忽而发狂,冲撞行人小摊,其间一孩童险些被误伤,喜塔腊却仍出言不逊引得众怒,如歌为平民愤,是以出手杀马。”司徒易峥将当日所见如实告知。

    “为平民愤?她殷如歌不过是殷大将军府的嫡长女,该管的是家宅之事,如何却敢斩杀别国使臣爱马!况人使臣还是别国王子,许是将来的储君!”司徒焱冰冷的目光狠狠地盯在司徒易峥脸上,如同锐利的两把剑。他紧紧地抿着唇,对殷如歌的怒气并没有司徒易峥的解释而消弭,反而越发凝怒如铁。

    面对司徒焱的怒火,司徒易峥却没有半点退缩之意:“依儿臣之见,如歌此举倒是替天盛争了口气。”

    “争了口气?”司徒焱冷哼一声,冰冷的目光越发没有温度,“她如此作为,只怕会引起梁国不满,却是争的哪门子的气?十年前你为了她宁肯不要太子之位也要请旨赴西镇守边疆,朕以为你这十年应该有所长进,不想如今还是这般幼稚,竟为她说辞!”

    司徒易峥沉默。十年前的事,只怕当中没几个人知道隐情。那年他十二岁,母亲就急着给他房里安放贴身丫头,被他统统赶了出去。他还因此和母妃吵了一架,说了些此生非殷如歌不娶的话——也怪他当时年少,血气方刚,尚不知世事艰辛,以为皇家婚事全可由自己做主。好在当时只有母妃在场,否则当时如歌的名声便要毁了。

    若他没有记错,明璇便是其中一个丫头。这便是为何当日冰崖之上,明璇拼了命也要杀了如歌的原因——女人的嫉妒心,有时候比蛇蝎都可怕。若非明璇十年来在他身边规规矩矩,虽对他存了别样的心思,倒也忠心耿耿没有害他,否则他早将其除去。

    便是从那时候开始,母妃便对如歌格外存了心眼。而四处都是眼线的父皇,自然也对如歌格外关注起来。见她便是当年那个血月之夜存活下来的女娃娃,便对她十分不满,多次给她出难题。好在如歌争气,自小聪颖,总能将父皇的难题轻易解去。

    自然,如歌也不知那些全是考验,只怕也以为是父皇的刻意为难。只有皇祖母,自小就十分喜欢如歌。所以如歌除了对皇祖母略亲些,与宫中其他人,也不大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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