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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从今天起开始三更。

    第91章 杀曜灵(上)

    ◎忍到大风过境,忍到灯火通明!◎

    沈子枭收到了那盒带血的指甲。

    十个, 整整齐齐,一看就是直接从手上被剥落的。

    江柍和轻红都没有染蔻丹,且指甲长度也差不多, 叶思渊一看到就信了, 平日里没有烦恼的少年郎, 顿时吓得魂儿都丢了, 半天都没动弹一下。

    然而沈子枭还是认出这不是江柍的指甲。

    那便一定是轻红的了。

    可无论是谁的,这么残忍的伤害,都让人遍体生寒。

    沈子枭对阿依慕说:“孤需要你把碦城所有的兵力都调遣给孤。”

    碦城便是离黑山最近的都城。

    阿依慕说道:“朕之所以没有走, 就是在安排这件事, 等会儿守城的将军会来与你交接, 而现在朕必须连夜赶回婼羌,内奸勾结独孤曜灵, 想必不是一日两日了, 否则之前朕领兵亲自围剿黑山怎么也会次次失败?!此次朕头脑一热随你出城, 怕是不好。”

    沈子枭自是也考虑到这一点:“孤身边的杨先生,人称智多星,你万事都可找他商议。其次,若城中局势不好, 你不要不舍得用朔月兵符。”

    阿依慕顿时沉默了下来。

    朔月兵符其实不是朔月的兵符。

    十年之前刚登基时,阿依慕曾在沙漠里救了一个男人, 而那男人竟是沙漠里赫赫有名的秃鹫帮的帮主, 为报恩,他给阿依慕一块铜符,承诺她, 此兵符有一次使用的机会, 一旦示出, 便能无条件调遣帮中三万人马。

    因兵符仅有一次可用,阿依慕一直不舍得动用,更不敢将其示人。

    她怕怀璧其罪,一旦兵符之事闹得天下皆知,引起几大强国的争夺之心,岂非让朔月成为战场,生灵涂炭?

    这些事,阿依慕现在无心告知沈子枭,她只道:“放心吧,我自会守住我的王位,你也务必救下你的女人。”

    她很快离开。

    沈子枭拿出黑山地形图,与谢绪风细细商量接下来该如何救人,叶思渊悠悠回魂,随后也在旁边听着。

    一番筹谋之后,已是东方破晓。

    谢绪风问道:“你打算何时动手?”

    “你觉得独孤曜灵最想不到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沈子枭反问。

    “那便是今晚了。”说话的却是叶思渊。

    无忧无虑的少年,眼底也染上了忧愁和慌张,人只要识得愁滋味,便会瞬间苍老许多,连他也不能例外。

    沈子枭和谢绪风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但身上的精神气没有了,只剩强撑着的空壳。

    沈子枭能够用恨意支撑住这具空壳,谢绪风擅长把这份虚无伪装成云淡风轻,而叶思渊就只剩下心如死灰的空洞。

    “碦城的兵全都用来围山,不让他们下山,然后我们三人兵分三路,各带一队精英小队,沿着地形图围攻,趁夜色无边,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叶思渊把自己的想法告知沈子枭。

    他分明怕到极点,声音都在颤抖,偏又强撑着不哭,沈子枭与谢绪风对视一眼,都是一酸。

    天不怕地不怕,浑身是胆的侠少年玉霸王,若非真的在乎,怎会忧心至此?

    沈子枭和谢绪风默契地没有戳穿这一切。

    谢绪风接着叶思渊的话道:“娘娘所用的香露,名叫‘梅歇春欲’,这香乃是昭国特有,味道极浅,留香时间却很长,没有三五天消散不了,想必猎犬进山,定能最快速度找到她的踪迹。”

    沈子枭没有考虑太久,定定点头:“既如此,那就今晚行动,来一场瓮中捉鳖。”

    对付独孤曜灵这等自大狂妄,却又偏偏十分聪明的人,就应出奇制胜,比她还要疯狂大胆才行。

    沈子枭的想法很简单

    他让谢绪风与碦城的守城将军一起,调派五万人马围山,再派叶思渊带人在山下闹出大动静,砍木头、修栅栏、挖堑壕,当然,此举只是障眼法,一来是给山上的匪兵们一点压力,其次是给独孤曜灵他准备在这屯兵打持久战的错觉。

    按照地形来看,乌冈峰就是黑山的咽喉,左崖为黑山的腹心,亦是山匪们安营扎寨之处,而右崖为峭壁且临水,天然难攻,想要攻入左崖,乌冈是唯一的门户。

    沈子枭与谢绪风商量之下,却决意舍弃乌冈。

    乌冈太重要,独孤曜灵大概率也会以为他们会先攻乌冈,但是若要围攻乌冈的话,其相邻山头的匪兵势必会来增援,到时候在不熟悉的地形作战,就会腹背受敌。

    所以干脆不要这大门,从窗户进也是一样。

    不如直接攻入左崖。

    左崖虽是腹地,但绝不会有乌冈的看门兵防范更强,他们打就是要打这份出其不意,只要速战速决,胜算就有六成。

    而一旦能够打赢,其他部位布防的匪兵就会大乱,乌冈孤立无援,就更好对付了。

    这天黄昏,栅栏架好和堑壕挖到一半,独孤曜灵就派人送来一把青丝。

    传话让沈子枭撤军,并且单独上山去见她,不然下次送的就是江柍的手指和脚趾。

    沈子枭琢磨一番,回复道:“孤可以单独去见她,但这围山之军皆为朔月王亲自安排,撤兵与否孤做不了主,若她不信,就尽管杀了迎熹,孤会让她再尝尝被一窝端,被一刀刀割伤的滋味。”

    传话之人怛然失色,忙不迭进山去回话了。

    沈子枭趁机安排剩下的事。

    他命碦城将军在天刚擦黑时,亲率五千步兵,一千弓箭手,架着云梯,带好火铳,做出准备攻山的架势来。

    当然,这只是为了让那些匪兵惴惴不安的手段而已。

    实际上,他真正要做的,是让叶思渊带领五百名从小习惯爬山的士兵,带上钩镰,火铳,还有柴火,顺着悬崖爬上左崖周围的山顶,抹黑打入内部山头,只等碦城将军那边开打,他们就点燃柴火制造混乱,来个声东击西。

    剩下的仗能否打赢,就看谢绪风的指挥了。

    *

    那边,传话的匪兵很快面见独孤曜灵,把沈子枭的一番话,说与她听。

    那会儿正巧有人来给独孤曜灵回禀此次行动的情况。

    为了活捉江柍,她带了八千人下山,最后只剩区区两千人活着回来。

    对此,独孤曜灵并没什么感觉,为了目标牺牲一些卑贱之人的性命又算什么?

    只是虽不在乎,但到底没人希望自己的势力减弱,偏偏沈子枭又带来这样一个回复,她气得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拂到了地上,真真是怒不可遏。

    她再没有理智去思考别的,只恨不得立刻杀了沈子枭,于是没有考虑太久,就道:“你告诉他,我同意了。”

    又叫来手下几个得力干将,这些人多是前朝的将军,落草为寇,却也比普通的土匪更懂得用兵。

    她认真起来,也是极其有胆略的,很快排兵布阵,安排下去。

    一番筹谋之后夜幕已降临。

    可是她心里的怒意还是半点没消。

    她取下墙上的皮鞭,“啪啪”甩了两下试试手劲,又噙着笑,来到瞭望台。

    江柍和轻红都吊在这里。

    正值隆冬,从西北里刮来的风锋利刺骨,她们已被冻得连指节都无法蜷曲。

    江柍尚能坚持,可是轻红,连中三刀,又被拔掉指甲,剪断青丝,经过一整日的寒冻,连血都结成了冰,比死人还不如。

    江柍唯恐她就这么睡过去,不断同她说话。

    轻红刚开始还能回上几句,随着体内的余温一分分消失,她已经气若游丝,只道:“娘娘…别消耗力气了,奴婢……左右是…活不成了。”

    江柍被这话吓得头皮一麻,呜咽道:“轻红……”

    轻红却把头沉沉搭了下去,再没回应。

    独孤曜灵来到瞭望台,看到她们二人的惨状,心中才勉强快慰起来。

    她定定走到二人面前,“啪”的一声,凌厉破空的鞭响,最终落在了江柍的身上。

    江柍胳膊上的布料顿时裂开,汩出鲜血。

    她抬起头,借着火把摇晃的橙光,独孤曜灵看到她那白嫩的脸颊早已被冻成了青紫色。

    独孤曜灵盯着她,悠悠道:“你可知沈子枭在山下排兵布阵准备攻打我?而我让他撤兵,他竟然说,绝不可能,哪怕我杀了你,他也要打上来,哈哈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女人怎能比得过权势?哦不

    讲到此处她忽然捂嘴一笑,讶异道:“哎呀,应该说是,他对我的恨意,超过了对你的情意。不错,我还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女人哈哈哈哈……”

    独孤曜灵笑得狰狞扭曲,脸上疤痕就像一条条虫子在她的脸颊上蠕动。

    她想激怒江柍,殊不知,沦落至此,江柍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反倒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超凡的洒脱。

    “他恨你,就像你恨他一样,不是吗。”江柍这样说,嘴唇却因动了一下便裂开了,疼得她差点没把话说完。

    独孤曜灵好像被江柍踩到痛脚了,她目光陡然变利,声音也尖锐起来:“他的恨怎能与我的恨相提并论!他在我脸上生生划了十三刀,十三刀!他灭了我的国家,把我大哥哥五马分尸,二哥哥三哥哥凌迟处死,又砍掉了我父皇的头颅,而我不过是逼他喝了几回马尿,拿针扎了他几回而已,他本是卑贱的弃子,我愿意与他玩耍是他的福气,他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又有什么资格恨!”

    江柍怔住了。

    微张着嘴唇,半天没能找到自己的声音。

    那可是沈子枭。

    那是正统嫡出的强国太子,是万民跪服的在世神龙,是傲视群雄的少年英雄。

    她怎么敢,怎么敢!

    “你说,你对殿下……都…做了……做了什么?”江柍还未能发出声音,轻红已是竭力抬起头来,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孱弱的一声质问。

    独孤曜灵一鞭子甩过去:“怎么,她还没说话,你倒先心疼了?”

    她桀桀怪笑,“那我就说得更清楚一点,你那个天潢贵胄万人之上的主子,在梁国为质时,不仅要以吃泔水为生,更是住在猪棚,被我用这根皮鞭抽打过无数次,喝过马尿,尝过垃圾,我不高兴他就得在我殿外跪着,我的脚就踩在他的脸上,他还要说踩得好!”

    “啊!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轻红忽然暴怒而起,像只困兽一样挣扎起来。

    江柍只道不好,忙喊她:“轻红,不要着急,有我呢,你不要说话……”

    可是已经晚了。

    独孤曜灵又是两鞭子甩过来,面容扭曲道:“你既然听不得这些,何必又要问我!贱骨头,和你主子一样都是贱骨头!”

    轻红哪里还禁得起任何的虐待,一口气没上来,脑袋就耷拉了下去。

    江柍惊恐大叫:“轻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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