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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血直接飙了出来,溅了江柍一脸。

    沈子杳吓得张大嘴,瞪大眼,愣在旁边。

    杨无为也是一怔,难以置信看向江柍,可是还没看清她的表情,颈间的金钗就被抽走,遽然又是一刺。

    一下,两下,三下……

    她的手臂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刺得毫不留情,干脆利落。

    好像这个动作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练习过无数次。

    并没有所谓地平静下来。

    从她不顾体面崩溃大哭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疯了。

    当众人在一片混乱中把江柍拉开的时候。

    杨无为已经瞪着眼睛,没了气息。

    谁会想到,在这样的场合,那个羽扇纶巾的传奇军师,会死在陛下新纳的宠妃手里。

    宋琅扳过江柍的肩膀,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浑身沾满了杨无为的血,尤其是脸上,鬼魅凄厉,如夺命女鬼般,哀婉又狠绝。

    她把手一扬,用手背抹去脸上的血渍,却是将这猩红涂抹得更加可怖。

    她转头直视着杨无为毫无声息的眼睛,轻轻一笑:“思渊,姐姐给你报仇了。”

    宋琅听到这个名字,原本惊悚恍惚的心顿时变得恼恨,怒吼道:“你为了他,竟敢杀人!你是不是打算连朕也杀了!”

    江柍却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仍是看着杨无为,喃喃道:“你说我红颜薄命,我便要告诉你,我乃是红颜搏命!”

    “你杀了思渊,怎敢出现在我面前?既然出现在我面前,又怎能活着回去。”

    “当年是我亲手把你送到沈子枭身边,如今我亲手了结你,也算是弥补我的过错,以慰思渊在天之灵!”

    “……”

    江柍说了许多,说了好久。

    沈子杳在千军万马包围时都没有这样后怕,可此刻,看着杨无为前一刻还活生生如今已死得透透的尸体,他竟害怕起来。

    想到刚才很有可能死的就是自己,他便浑身瘫软,久久没能回神。

    偏生江柍一歪头,对他甜美一笑:“别怕,我不杀你,我把你留给沈子枭来杀。”

    沈子杳惊恐地屏住了呼吸。

    作者有话说:

    “当年是我亲手把你送到沈子枭身边,如今我亲手了结你,也算是弥补我的过错,以慰思渊在天之灵!”

    第140章 诛心

    ◎江柍诛宋琅的心◎

    两刻钟后, 飞羽阁。

    江柍被宋琅狠狠甩到地上,那斜插的小簪从发间飞了出来,直甩到桌底, 叮咚一声, 宝石掉了。

    宋琅厉声对守在门旁的两个宫娥说:“你们两个把她的钗环卸了, 日后她身上不可佩戴任何步摇簪钗!”

    宫娥们走上前来, 依言将江柍发从里还剩下的那枚金簪卸了,这下原本盘的板板正正的发髻,都松散了。

    她那样子, 与最恶臭的女鬼没有区别。

    宋琅实在是没眼看, 把她拉起来, 硬是一路拖拽,把她拽到净室。

    因江柍提前吩咐过晚上要沐浴, 因此宫娥们正往浴桶里添水, 这会子正添到一半, 被宋琅暴喝一声:“滚出去!”

    赶走了人,他拿起木瓢,将桶里的水一勺一勺浇到江柍头上,许是觉得不解气, 又把她合衣推到浴桶里。

    江柍如一只没有生命的木偶,任他摆弄。

    宋琅见她从那张牙舞爪的小兽变成这样乖巧的模样, 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这样反反复复接受她带给自己的晴和雨, 他的心也早疲惫不堪,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一拳砸到手里,水花溅到身上, 打湿了鬓发。

    他懊恼地问她:“江柍, 你究竟能不能不再做些让朕招架不来的事情。”

    江柍反问:“那你能不能不要再伤害我。”

    宋琅不解:“不过是死了一个敌国的人, 你觉得这是伤害?你竟愿意为了他杀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背叛,你是个背叛者,你背叛了朕。”

    江柍定定看了宋琅片刻,又平静移开了目光,起身从浴桶里站起来。

    她不愿意多费口舌,因为那样真的很蠢。

    宋琅没有拦她。

    就这样看她走了出去。

    看她居然当着他的面解了衣裳,一件,两件……

    他呼吸被无形的大手攫住,直到她只剩那两件内衣时,他猛地别开了眼。

    不知为何,明明思之若狂,渴望至极。

    却又近乡情怯。

    江柍拿起干布,将自己擦了个干净,又拿起挂在一旁的寝袍穿在身上,走了出去。

    到寝间,她拿出药箱,不吭不响地为自己的手腕处理伤口。

    经过她的细心将养,这处疤早已结痂,她用玫瑰膏子抹上,以防留疤。

    宋琅在净室待了很久,直到她的伤口都已经处理完了,他才走出来。

    经过鸿台一场惊心动魄,和方才的针锋相对。

    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报复,去乱想。

    他怔怔走到江柍旁边,跪到她的腿旁,就这样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膝头,又慢慢地试探着把脑袋也搁上去。

    江柍垂眸看他。

    宋琅喃喃道:“你就不能和朕好好过日子吗。”

    江柍不语,就这样淡淡看着他。

    宋琅又道:“还记得你及笄那一年,我们在敏骞的帮助下偷溜出去放纸鸢,不敢走远,只敢在宫外平日里打马球的景明池,那天多热啊,太阳能把地上的蚂蚁烤焦,你平日里最怕晒黑,朕本以为你不愿意玩来着,谁知后来你比朕还要不知疲倦,在草地上奔跑着、笑着,那样的场景朕大概下辈子也忘不掉。”

    他的声音好似喟叹:“可后来你就不笑了,因为天上突然飞来一排大雁,你看着它们,出神很久。”他声音莫名变得呜咽,“朕问你怎么了,你说自由的不是纸鸢,是鸟儿。”

    说到这,江柍的喉头也哽咽几分。

    他喃喃又道:“过去了很多年,朕还是时不时想到那个场景,尤其想到你被迫赴晏,被迫和自己见都没见过的人同床共枕,成为这世上最亲密的人,朕就觉得委屈了你。”

    他似是哭了,声音里浓重的哽咽声,回荡在耳畔:“爱爱,朕从前以为你与朕一样,都是被太后牵引着的纸鸢,朕理解你心中的酸楚,多想让你当那只鸟啊。可是爱爱,你从没有告诉过朕,你想要的自由里,没有朕。”

    江柍长如鸦羽的眼睫浓浓覆在眼睑之下,似月光下的花影。

    她恍惚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伸出手,想要抚一抚宋琅的背,可又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来。

    “爱爱,你就让朕这么和你待一会好不好,朕太累了,朝政让人心烦意乱,朕要重用孙世忠,还要留着精力哄荣贵妃,偏生无论朕怎么做你都不肯爱上朕……你可知朕想要的自由永远也得不到了。”宋琅声音里的哭意渐渐变得淡了,唯剩落寞,久久回荡。

    江柍想起从前宋琅对她的种种好。

    是他偷偷将母亲打的璎珞偷拿过来给她;是他为她制造轰动天下的百鸟裙;是他为了留住她最喜欢的莲花,便命工匠打造一支金莲冠给她……

    可他想要的回报,她永远也给不了。

    何况这种好,也不能抹杀后来他对她以及她身边人的种种伤害。

    江柍任宋琅在她膝头伏了好久,直至祁世来传话道:“陛下,荣贵妃娘娘派人来问,陛下何时过去。”

    宋琅这才睁开眼,把头抬起来。

    却没有起身,只如一只猫般,望着她。

    眼神中似有期待,好像只要江柍把他留下,他就不会走。

    江柍却只是别开眼,淡淡道:“臣妾恭送陛下。”

    宋琅目光黯淡下去,明显有话想说,却在心间反复忍耐,才终是说出了口:“看来朕刚才说的话,爱爱是一点也不记得了,朕对你的好,与你共同经历的时光,你都忘了。”

    江柍把头转过来,一笑:“陛下说笑了,陛下与迎熹公主的回忆,臣妾怎会记得。”

    宋琅一怔。

    江柍起了身,行了个礼道:“臣妾央贵人,恭送陛下。”

    她是如此恭敬,又如此凉薄。

    宋琅一口气憋在心里,再看向她,眼底已是一片压抑的凄怆与心寒。

    江柍直视他,不悲不喜。

    就这样对视须臾,宋琅嗤地笑了:“好,看来他非死不可了,他死了,你就没有念想了。”

    江柍的睫毛轻颤,却没有说什么。

    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宋琅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江柍才卸了力瘫坐在‌‎‎美‌‎‌人‎‎‍‍‌榻上。

    *

    迎熹公主与太后下葬的日子,本应定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可是因为年关,宋琅又不愿草草了事,便将日子退后,停棺百日,直至过了年后的二月才昭告天下,为二人发丧。

    宋琅写下悼亡诗,为公主和太后拟定谥号,年关刚过,战事也正吃紧,本应节俭用度,丧事一应从简,谁知宋琅还是将公主和太后风光大葬,规格甚至堪比皇帝。

    百姓们有说陛下重情重义,但更多的还是怨恨他不顾百姓死活,浪费银财。

    下葬那一日,皇陵之地出现数十位黑巾蒙面之人,他们从山上的密林之中赶来,暗中解决了看护之人。

    其中两个蒙面人,拿工具墙破开公主地宫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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