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皖军还是很强的,又都集中于直隶一带,兵力调动上比直系军队四下散乱有巨大优势。

    当直军前锋抵涿州后,段祺瑞自任“定国军”总司令,徐树铮为副总司令兼参谋长,段芝贵为前敌总指挥,兵分两路:皖军西路以段芝贵为司令,辖第十五师刘询、边防军第一师曲同丰、第3师陈文运所部,自涿州攻占高碑店,兵力约四万人;皖军东路军以徐树铮为司令,兵力为边防第2师、陆军第9、第13师,及三个混成旅,约六万人。

    直军也分两路对抗:西路总指挥为吴佩孚,后路总指挥为王承斌,东路总指挥为曹锳,兵力为第3师及曹铰、王承斌、萧耀南、彭寿莘等混成旅,约四万余人。

    相较之下,直军以四万对十万,从数量上较占劣势。不过直军都是百战精兵,都是在与南军交火的前线血雨腥风里闯出来的,实战能力要远比皖系的强。特别是吴佩孚的第三师向来是征南的主力人选,军心士气战斗力在北洋都是冠绝,曹锟就是靠着他的这股生力军才能在直皖系中间骑墙的。

    而皖系都是各省驻防军临时抽调的,本身跨省作战就有诸多不便,与南方作战时更是都缩在后面想捡现成便宜。战争的弦一绷紧,心里上就先怯了。更别说新建的边防军三师四旅,纯粹是数量上吓人,新兵蛋子们都未见过血,这样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而且最要命的是将也无战心,包括作为统帅的段祺瑞在内。

    北洋军阀看似团体众多,但追溯不过两代便大多同宗,一些彼此是同学、同乡甚至邻居,他们之间很多人的分歧并非不可调和,他们之间你中有我。如直皖战争中皖系参战一师即为冯国璋原来带往京畿的卫队,所以在抵前线前即宣告中立,而“边防军”中不少官兵与直军将士“非姻即故,相率表示不战”,“谓如欲该军作战,除非将军官另换一班”。

    段军第一路将领曲同丰誓师时,也不知道为何而战,困于无词可措,仅对兵士说:“这次战争,名义上是说不出来的。不过我们不打过去,人家就打过来。”又对官佐说:“这回的打仗,是我们受过军校军事教育者,同那些没有受过学校军事教育者的战争。”以此来给皖军将士打气。

    段祺瑞也在战争中行仁义。比较两军战斗力,皖军有航空军及重炮队,直军没有,且无射击飞机之高炮,皖军明显居于优势。但段祺瑞不忍严令航空队施掷炸|弹,并令重炮队“非至万不得已之时,不准施放重炮”。

    这个仗还怎么打!

    所以后来尚其亨分析皖军挫败原因时说:“皖军之败,虽与天降暴雨及皖军内变有关,但所以致败之重要原因则在‘行军重视仁义’。”

    张作霖见皖系军队主力已调向北京以南,后方空虚,准备乘机起事。他以破获了皖系派人在东三省有颠覆活动为名,宣布徐树铮八大罪状,并通电清君侧。

    为避免两线作战,段祺瑞要求徐世昌以总统令要求各路军队退回原防,这样一来,奉军则不得入关。张作霖一不做二不休,联系顺直省议会、天津总商会、直隶商会联合会通电宣布段祺瑞三大罪状:

    “…视东海(总统徐世昌字)为傀儡,待同官若奴隶,颐指气使,炙手可热。靳云鹏虽其门生,然既为总理,论体制应在督办之上。乃段祺瑞于院部有关系之文函,均亲笔批有交院、交部字样。其下属奉命转达于院部者,则直书曰奉督办谕,交总理总长办理等字样,俨以元首自居。今更擅改元首已盖印之命令,逼令元首之印绶,自由擅发,试问纪纲何在?此其大罪一。信任曹陆,借用日款五万万元,将东三省森林矿产及满蒙热河铁路之权,拱手以授日人,又将胶济、高徐、顺济等铁路与日本订立合同,使山东亦将为东三省之续。甚至订立军事协约,而日本军队侵入北满,假借参战练兵,而日本军官揽我兵权。至于赞成签订德约,主张直接交涉,无一不为媚外之作用,以自亡其国,此其大罪二。段于袁项城时,往往以项城任用权术,利用金钱收买下级军官,唆使反抗上官之举为不然。不料自彼执政以来,变本加厉。…广用金钱,结合各省军队以自固,以致军队日多,财源日竭。此其大罪三。”

    这个电报末尾且指责段祺瑞并非如一般人所说的很廉洁,它指出:“天津义租界房屋,乃徐树铮于民国元年所得汉阳之款,以十三万元分润段而购置者;曾云霈以安福党费为段兴造春夏秋冬四季式之房屋;又复辟讨逆余款二百万元,尽入私囊;段在中日汇业银行有股份一百万元。”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证据板上钉钉?张作霖准备多时的作战计划迅速传达到各部:汲金纯二十八师沿京奉线出山海关攻唐山、天津;张景惠率第一十六师出赤峰,攻多伦、沽源、赤城,进逼张家口。孙烈臣为关外奉军总司令,统一协调战事。

    在7月13日张作霖宣布派军入关以前,段对“讨直”之战是很有信心的,他曾吹嘘说,战争开始,只消五天就可以攻下保定,他的自信是认为奉军不会帮助直军。因为他认为张作霖虽然和徐树铮不和,但其和直系的曹锟、李纯也有很大的矛盾,因此段估计张作霖一定是在关外坐视成败,不会在直皖冲突中轻易下注,也就是说张作霖会保持中立的。

    段认为只要张作霖保持中立,他就有把握击败直军。怎知13日接到奉军第16、28两师大军已经开进关来的军报,接着又获悉奉军已在京奉路、津浦路以及马厂、军粮城一带布防,这一来可真让他着慌了。

    张作霖再与徐树铮有嫌隙,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给皖系本已不太坚定的军心再刺上一刀。这是奉系明显动手的征兆了,段祺瑞至此才不再犹疑。他抽调东路军13师、15师一部,分头迎击奉军。

    乘皖系不意、又在其背后开枪,本来形势对奉军大好,可是张景惠前线指挥官32旅旅长邹多芬轻敌冒进,主力尚在多伦,他已急行进逼到张家口,却不料一头扎进皖军的口袋内。

    本以为皖军在直奉前后两路进击下支撑不了多久的,他可以趁机打下一块地盘来。君不见少帅高歌猛进,已经在西北为王了?张景惠是奉军的老人了,到现在还屈居师长一职,还不是没有什么战功?因此对他邹多芬是报以强烈支持的。

    围住他的正是有一股子猛劲的徐树铮。

    对奉军的背后插刀,这位犟直脾气的军人动了火星。除少部牵制直军外,边防军第2师、陆军第13师主力全数压上,并由常驻热河(现已退至张家口)的毅军余部约两万人配合,要打奉军一个漂亮的反击战。张景惠只一个师,疲师远征,出奇不意之下,应会被一战而溃。然后再集中得胜兵力,调头与直军交战,这也是避免陷入两头苦战的良策。

    轻装简从一心想捡个大便宜的邹多芬于是苦逼了…

    正面防线被一鼓而下,穿插而过的三只铁拳让他的指挥所与两个团的联系都被切断,而且最坑爹的是,一发炮弹打中了他的腰,他这个旅长重伤了。更要命的是,在没了大部队的情况下,直军直接打进了旅部,竟然把他活捉了。

    这是奉军在组建以来第一个大败仗,而且是在关键的战场。

    张作霖闻讯大怒,在他和张汉卿等一干高层的计划中,这一役应该是能轻松取胜的。借直皖力拼的当口,拿下京畿重镇张家口,完成塞外热河、察哈尔的事实占领,也算是为此次反段出了大力。在战后,还要凭借这场战役和直系讨价还价呢(汲金纯部在京奉线上是打不起来的,因为那么多的外国势力在,那支部队更只是为了乘机占领天津而已)。现在大败了,脸面丢了不算,以后还怎么跟直系平分北方?本来是想摘果子的,现在看来不得不拔刺了!

    张汉卿更是着急。张家口是他在西北的重要屏障,势在必得:他的西北军地处贫瘪之地,重要补给目前都是通过马驮从内外蒙古之间穿行。如果张家口有失,相当于把西北与东北在地理上斩为两截!

    非但如此,他还计划趁着这个机会,把热、察、绥连为一体,从张家口----集宁----归绥----包头建设一条铁路接至兰州,打通东北、西北大通道呢。虽然历史上这些铁路修建得很困难,但是关系着国计民生,总是要有人动手吧?而且从张口进入东北,要远比经蒙古近很多。再说张家口----承德----阜新----沈阳也是他计划中的完全避开日本、英国等列强的华北连接东北的大通道。

    深知张景惠斤两的张汉卿决定亲自上阵。他亲领东北讲武堂学生教导队组成的加强营星夜赶往一线,不过未等他接手,战斗竟奇迹般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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